灵鹤苑
理智又一次战胜了本能。
柳云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移到了几百米外的狐族城市上。
他开始意识到宗教思想存在的合理性，或许，修行就是净化自身的一个过程吧。
可柳云不想做一个断情绝欲的修仙之人，“我应该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修行千年，无欲无求，终成大道。”
“还是随遇而安，随心而动，自得其乐？”
数日之内，再次顿悟。
他停下脚步，闭眼去体会那种无法言说的灵感。
天地灵气猛地聚集成团，再次一窝蜂地涌入柳云体内。
此时此刻，晴空万里。
经脉里的天地灵气慢慢被丹田转化成灵力，不停地冲击那团黑雾。
忽然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吹动山林沙沙作响，酣睡野兽被扰醒纷纷怒吼不断。
半晌过后，风停声止。
黑雾散去，丹田处留下一团浊气，柳云晋升到了炼气中期。
“奇哉怪哉，就算他悟性再高，这几日里都没怎么打坐炼气，哪来的灵力突破境界的？”
庄怜月也算见识过不少天纵英才，但从来没听说过不打坐就能提升修为的。
柳云清楚，这一切恐怕和自己身后的黑剑有关，“我身上除了这件宝贝就再没有其他物件，应该是它在助我修行。”
现在的他，还不会任何道术，仅是修为上有所提升。好在身体素质更胜从前，遇上低阶修士打不过了，逃命总没有问题。
他感觉到自己的精力越来越充沛。
以往到了中午就得休息半个钟，晚上还得睡上七八个小时。现在只需要服下凝气丸，闭眼炼气一个时辰，体力就能完全恢复。
到了筑基期，他便能做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按耐住心中喜悦，柳云跟着庄怜月缓步进入狐族城郭。
这是座没有城门的古怪城池，城内也没有任何规划，房屋道路杂乱无章，除了高大华贵，看不到任何与“圣”字相关的景象，“狐族圣地也不过如此嘛。”
城内居民的面貌与众不同，全是俊男美女。
老天爷似乎偏好这个种族，不仅赏赐给他们一块宝地，还赏赐给他们一身美丽。
不过看到满大街的狐狸尾巴，柳云多少有些不适应，“感觉像是进了动物园。”
庄怜月在这里格外受欢迎，走上几步路就有狐妖过来亲近问好。她也是来者不拒，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拥抱一番。
少年心痒难耐，恨不得也化成一只小狐狸钻进美妇的柔软怀中。
末了，他又觉得自己太过虚伪，这一路上有的是机会与美妇亲近，可全都故意错过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进城后，庄怜月先是带着柳云去集市上买了一把碧绿长剑，传音道：“人族道门擅长御剑。等有时间了姐姐可以教你最基础的御剑术，可惜我只会一点皮毛，没办法教你更多。”
柳云感激不已，正要上前回话，没走两步却见美妇瞪了自己一眼，他意识到还在角色扮演中，无奈地又站了回去。
“喏，接着。”狐女语气冷漠，直接将长剑扔了过来。
柳云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将长剑系在腰间，随着她去到了一间衣店。
狐族爱美，售卖的服饰自然也是鲜艳多彩。
庄怜月进屋后比划了一番，让老板拿几件男装出来，“要比我高出半个脑袋的男孩穿得下的长衫，内衫、头巾、腰带也都要配套的。”
“是。”衣店老板见怪不怪，一些狐族男女通吃，时常有反串的举动。
也不做任何挑选，狐女照单全收，将其通通装进一只崭新乾坤袋后，随手又丢给了柳云。
“还以为她要买衣服，没想到是给我挑的。”
感激之余，柳云下定了决心，“既然要修仙，蓬莱不能不去。她哥哥在不在那里，去了便知。”
柳云的人生正处在一个关键时间点，这个年纪的他，三观没有完全形成，前途模糊不清，随意的一个选择就有可能改变日后命运。
出门后，庄怜月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着就走到了悬崖峭壁边缘，哪里还有路？
柳云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得狐女传音道：“这里是狐族下民居住的地方，有身份的贵族都住在更高的山巅。”
“啊？”
柳云举目远眺，的确看到青翠山尖建有一座楼阁。它修长笔直，坚挺地耸立在山顶之上，直插云霄，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柳云下意识地背出了课本上的诗词，“可是要往哪里上去呢？”
很明显，这里没有台阶了。
“飞？”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否定了，这地方真能飞的话，何必爬那么多台阶，从山脚下直接飞上来好了。
四处无人，庄怜月总算露出来笑脸。她过来牵着柳云的手，一直走到悬崖边才停下。
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柳云心跳加速，就算自己有些了道行，从这里摔下去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吧。
“跳。”美妇轻喝一声，拉着柳云跳下悬崖，在后者的惊恐眼神中，两人竟奇迹般地往上飞行起来。
青丘山的确禁止飞行，但传送法阵到处都有。
本来是可以省略登山的艰辛，直接抵达目的地，可庄怜月心里也在暗暗较劲，要展示一下这个世界的奇特。
所以才带着柳云一路走来，还要带他体验一下青丘山独有的上升气流。
她以为很了不起的地理奇观，在网络游戏里出现得非常频繁。
作为一个重度网瘾患者，柳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环境，他大着胆子松开狐女手掌，顺着气流起伏打转，好不快活。
这一轮，却是庄怜月输了，没想到柳云身逢绝境也能这么乐观。
仔细想想近日以来他的种种表现，的确是豁达开朗的少年心境，当真叫人喜欢。
不停往上飞行的柳云忽地振臂高呼，把自己想象成了一支飞翔在高空中的鹏鸟，“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好一个李白！
好一个谪仙人！
少年幼时背诵诗词的苦闷立时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下崇敬之情，“他究竟是不是见过真的仙人？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象力。”
柳云激动忘我，不能自拔。
脑海里猛地响起一道苍老的雄浑声音，“臭小子，你找我？”
“谁，谁在说话？”柳云被吓了一跳，东看看西看看，始终找不到声音来处。
他神情慌张，行为反常，庄怜月不免怀疑问道：“你是不是脑子又犯糊涂了？”
“别看了，是我。”背后铁剑轻微震动了一下，作为回应。
“不会吧，我竟然有一把大鹏鸟作为剑灵的宝剑？”
柳云欣喜若狂，好在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他人，否则自己死上千次万次都不够。
他平复心情，转头对着狐女解释道：“可能是我听错了，以为有人叫我名字。”
在原来的世界里，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明明身后没有半个人，就是能听到一声呼唤。
“有事别瞒着我。”庄怜月底气不足，自己也瞒着他不少事，还要求他实话实说，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嗯。”
柳云稳定心神，试着与那道声音进行沟通，“前辈，你是我的剑灵吗？”
黑剑的音调没有起伏，“就算是吧。”
柳云只是年纪小，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可并不是傻瓜，他听出了老者话里的弦外之音，“或者前辈不是剑灵，而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存在，说成剑灵只是方便我接受？”
“有点悟性。”
一时间，柳云有好多问题想要了解，但不知先从哪个问起，“前辈，这把剑我怎么拔不出来？还有，它是怎么跑到我手里来的？”
苍老声音暗淡了一些，“你现在修为太低，强行认主对你不利，到了金丹期再说吧。”
“我这道灵体太虚弱，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总之就算死，也不要被修为高深的人知道鹏鲲封印的存在。好好提升修为吧，不到万不得已别打扰我。”
声音渐渐低沉，直到消失不见。
柳云的困惑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老者短短的几句话语透露出太多信息，但自己的猜测又无法求证，只能等待境界更高深以后再去探究真相罢。
借着气流，两人终于来到了青丘山最高峰。
青丘山巅被人为地削成了平地，除了一座高楼外还建着五尊奇异的石刻雕像。
最中间的那尊好认，它人首蛇身，应该是女蜗祖神的塑像。
至于两旁矮了一截的四尊雕像，只能凭借尾巴辨认出他们的狐族身份，再详细点的柳云就猜不到了。
雕像被放置在高楼前的广场上，广场四周摆放着各种祭坛法阵，维护着雕像的安危。历经千万年的风霜雪雨，它们也未有损毁，依旧是栩栩如生。
视线来到这座载满了狐族心血的高楼。
那是一件无法窥见全貌的工艺品，根本不能用原来世界的形容词去描绘它。
传说中的阿旁宫、长乐宫、大明宫，或许在广度上要略胜一筹；而说到高度，上海的那栋最高楼也无法企及。
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建筑，都不及眼前高楼的万分之一。
因为这是座用玉石砌成的楼阁。
它通体白净如雪，却散发着淡绿色光芒。
建筑式样延续着古代楼阁的风格，没有太多特别之处。
最下面是嵌进山体的数十米基座，往上则是数百米高的楼阁，最顶端处深入云层，无法得见其真容。
高楼的存在，与这世间万物格格不入，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怀疑是不是已经来到了仙界。
走到大楼门口，匾额上书着“天阙”二字，柳云感叹道：“到了现在，我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天壤之别。”
庄怜月连连摇头，“有机会去到人族仙境，你才能知道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我们只是有样学样，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