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与妖族十七部会盟碑
“喂,你是说,那女子不等陈五说完,他曾经亲手砍了谁的头,就出剑砍下陈五的头了。”
苦不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回大人,就是这样的。不过,就在陈五的头被砍下之后,他还是又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脑袋才掉到了地上。”
“陈五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你是……妖魅’。不,不是,大人。是陈五对那女子说,你是妖魅。”
“陈五对那女子说,你是妖魅?”苦不忆身子前倾,注视着汤单。
“是。”
“你可听清楚了,陈五不是说的你是妖女,妖人,妖道,又或者妖孽什么的?”
苦不忆追问道。通常,人们说起妖物来,都是这么说的。
“不是。陈五说的,就是妖魅。”
汤单很肯定。作为古文献专业的毕业生。对于文字使用的准确性,养成了近乎刻板的习惯。
“听到陈五说了这话以后,那女子还又说道,不愧是做了斩妖师,还有这股气。这话,也不是一般人说得出来的。”
“好,很好。”得到汤单如此肯定的答复,苦不忆转向卢一鸣和张衙史。
“二位大人可知,陈五说的,妖魅又是个什么样的妖?”
卢知县和张御史对看了一眼。什么妖不都是妖吗?这又有何区别?
“妖魅是域外之妖。”苦不忆淡淡一笑,“二位大人又可知,她又是哪一个妖族部落。”
张衙史鼻孔里哼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妖族与人族没有争战。妖族远在数千里之外妖域,众多妖族部落。除了你镇安寺的人,又有谁知道妖魅是哪一个妖族部落了。
“妖魅既是魅族之妖的泛称。而魅族是山顶洞族,土林族,坎龙族等数妖族联盟的盟主。离我人域最近,虽然没有建立妖国。但我镇安寺一向视同妖国对待。”
“此人关在牢里,却知道是妖魅杀了陈五。苦某想来,他自己或是妖族密探。事涉妖族。就用不着再在这儿审了。本卫明天即行将他押到镇安寺细细问审。”
依例,在人域自行修炼的妖魔鬼怪,但凡被地方衙门拿住了,不用上报,自可即行处斩。
但如果事涉域外妖国妖族,则一律交由镇安寺处置。
这样做的主要原因:
任何一个人族国度都不想主动或单独与妖族、妖国发生战端。与妖族开战,惨烈无比。战事一开,百骨千里。不像地里的庄稼,一年一茬。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根本缓不过气来。
因此,事涉妖国妖族,处理起来,往往比人族国与国之间的往来或摩擦还要慎重得多。苦镇安卫以此为由,要押汤单到镇安寺受审,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妖族密探?
环顾一眼周围的刑具。汤单头皮一阵发麻。这要是被押到镇安寺受审,不知比在这儿要恐怖多少倍。
看了一眼苦不忆。
他要是被押往镇安寺去了,就算苦镇安卫要用他。那小土儿怎么办?张府的人会饶得了她?
“我不是什么妖族密探。你们要杀,就在这儿杀了我好了。”
“你说你不是妖族密探,就不是妖族密探了?”苦不忆冷冷一笑,“到我大成腹地,为我镇安寺所拿到的,又有哪一个承认自己是妖族密探的了?”
“苦大人,下官以为……”
“张大人放心。”苦不忆没让张衙史以为下去,“镇安寺七系四十九种大刑,专为审妖而定制。不管什么样的妖,捱到个三七二十一刑,差不多就招了。少有那种骨头特别硬的,酥骨汤灌下去,醒骨水里泡一泡……也撑不过这个四七。”
苦不忆顿了顿,“至于五七洗髓,六七种癔,七七蚀魂……本卫没去看过。”
“丝……”张衙史也随之吸了一口冷气,摇了摇头。
种癔,蚀魂没说起过。但五七洗髓,刑部就曾借用过。哀号之声,有胆子小一点的衙役,听了后直接被吓晕。可见此刑实在过于酷烈。
左都御史周长青参与三司会审,之后说道,但用此刑,有罪无罪,无不具结。更是亲自似本上奏禁用此刑于人。
“既如此,苦大人将之押往镇安寺受审,自然是再好不过。”
卢一鸣忙着接过话来。
镇安卫都说了此犯是妖族密探,他卢一鸣当然就不存在错判。至于押到镇安寺受审,又审出个什么名堂,反正都没有他卢一鸣什么事了。
皇城边上做县官,不好做呀。
“好啊。”张衙史一笑,“苦大人鉴妖识妖,自然远在我等之上。既然苦大人认定他是妖族密探,要押到镇安寺受审,谅他什么妖也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张某倒也很想看看,在你镇安卫的七七四十九大刑伺候之下,这个妖族密探又能受得了几种。”
“苦大人是现在就将此妖押走呢,还是……”卢一鸣问道。烫手的山芋,早扔出去早好。
“等等。”汤单大声说道,“说我是妖族密探,根本就是混淆视听。”
不等三人作出反应,汤单接着说道:
“妖族密探潜入人域,必是为了收集刺探人族情报而来。自然隐藏得越深越好。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叫花不被张公子的马撞了,在大街上与张公子发生冲突。”
“你,”张御史皱了皱眉头,自然知道自己侄儿是个什么样人,指着汤单,“接着说下去罢。”
“我若是妖族密探,张公子当夜死后,我又怎么会躺在桥洞下,等县衙的捕快前来捉拿。”
“有理,你接着说。”还是张衙史。
“我若是妖族密探,又怎么会在刑场当众说陈五就要死了?且死于子时正时。岂不是引火烧身?”
“我若是妖族密探……
“说够了没有?”苦不忆终于听不下去了,“你是真想死啊。那还不简单?张衙史张大人从京兆府请了斩妖师。明天即到。看杀不杀得了你。”
汤单抬头向天,想了想。对张御史说道:
“张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张衙史说道。
“和我一同关在死牢的小女孩,叫小土儿,想必县城里见过她的人不少。什么妖不妖的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既然要杀我偿命,还请张府放过她。她本来就无依无靠,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这个不用你说。张某身为朝廷命官,杀你,非为私仇,而是为百姓除害。绝不会连带无辜。”
“谢过张大人。”汤单冲张御史拱了拱手,转向苦不忆和卢知县,“苦大人,卢大人,汤某还有一求。求你们明天不要再让她上刑场了。她还是个孩子。这样血腥的场面,必将造成她极大的心理创伤,并会在她的心里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她的一生。”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古里古怪。三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还是点了点头。
“好,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