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烟

听说大胜而归的大将军看上了一个乐姬,是京城有名的乐坊——轻云坊里的花魁。

可是这轻云坊的花魁青月儿却是早就与安家二公子相识相知。

偏偏大将军年轻气盛,又刚打了胜仗,一张俊美的面容那叫一个意气风发,他不觉得青月儿会不喜欢他,只不过那个安家的小子早一点认识她而已。

一个是大胜归来的大将军,一个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进士,那两人为了一个女人争得那叫一个热闹,倒是成了一段趣闻。

不过没等花魁做下决定和谁在一起,京城就出了一件大事。

原本在京城过着潇洒日子的景王突然造反,一时之间兵荒马乱。

在城外练兵的大将军一路杀敌进攻救驾,却不曾想在最后关头被射了一支毒箭在身上。

按理来说是不该如此的,将军本是武艺高强,再加上在外杀敌多年,早已不是会被小小的暗器所伤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将军拿剑刺向景王的时候,不知是为何晃了神,就被一只在房梁上射来的箭正中肩膀。

景王没死,将军确是因为这个事情身重剧毒,再去追放暗器的人时,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若是普通的毒,那宫里的太医自然是可以治的,可这暗器上的毒确实一众太医从未见过的。

事情的结果当然是将军救驾身亡,而青月儿和那个安家二公子在一起了。

青月儿一生顺风顺水,可不代表别人也会如此。这人便是烟歌,轻云坊的小花魁。

烟歌弹得一手好琴,这是她小时候家中请了最好的琴师来教的。

可是越是这样觉得自己自命不凡的人就越可能跌的很惨。

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官家女儿,却一朝满门遭难,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她以为这凄惨的一生可能就这么落寞的过去了,可偏偏老天像是又不忍心一样,让她轻云坊遇见了自己的光,只可惜那束光从未照到自己身上。

在烟歌的脑海中,时不时会浮现一些以往的记忆,只是有时候会想不起来一件事是怎么结束的,有些人的脸也越来越模糊。

她也不怎么去想以前的事情了,忘了就忘了吧。不过日子也算是过的很快,夏日的太阳越来越毒辣,不摆些冰块在房子里,这日子实在是不怎么好过。

离安家二公子和季家三小姐完婚已经有一月之久了,那时京城中两家可是摆了大宴,季家三小姐是风风光光的进了安家。

只不过这样的大婚当日出了个小插曲,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在安家门口大闹了一场,有眼尖的人瞧出来这人是轻云坊曾经的花魁,不知过现在的人十分憔悴,已然是没有当初在轻云坊那时的风光华贵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敢在安家门口搅合,没被大将军杀了就已是万幸了。

后来这件事情传到了烟歌的耳朵里,倒是叫她看了个笑话。

现在的大将军都不知道被那个小妖精勾走了魂,现在又怎么会瞧的上这个早已不复当年艳丽貌美的青月儿呢。

盼喜还是在轻云坊过着日复一日无聊的生活,唯一和之前不同的可能是烟歌开始教她学琴。

盼喜看着呆呆的,但是从她的手摸上琴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琴师。

听着从那双手下传悠扬的琴声,烟歌躺在榻上有些困。

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现在就只能苟延残喘的过,烟歌觉得实在是不怎么如意。

又或者说是原来的记忆越来越淡,执念也越来越浅,实在是不怎么打得起精神来。

烟歌房里的琴声越来越精炼,日子也越来越冷,转眼之间就到了要抱着暖炉子才能过的日子。

一袭鹅黄长袄的女子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木和一片寂寥的街道,冯姨挑了个好地方建了轻云坊,只不过这寒冬已至,再好看的风景此刻也是不复存在。

盼喜手上带着厚厚的手套,口里哈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好冷啊。

她看着打开的窗户和站在窗口的美人,惊呼出声:“烟儿姐!这天儿这么冷,你怎么还站在窗子口呢。”

盼喜连忙跑过去关了窗户,把人扶到床边坐着,还把被子的一角盖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身体很好的人前几天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止还昏迷不醒,喝什么药都不管用,给冯姨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盼喜看着昏迷不醒的人也着急,可是着急也没有办法啊,大夫都救不醒的人自己又怎么能让她醒过来呢。

可她就是不安心,就是守在她身边,给她熬药喂药,那怕昏迷的人根本吃不进去多少药。

是整整过了四天,几天没怎么合过眼睛的盼喜趴在床边睡了一会儿,迷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

抬头一看,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就那样躺着看着她。

盼喜看着烟歌忍不住的笑了,紧紧抱着她说:“烟儿姐你终于醒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都不知道冯姨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了都没法子,我就只能天天给你喂些大夫开的药,我,我……”

说着说着盼喜的声音就小了下来,烟歌看着一滴滴眼泪珠子似的落下来,还有那熬红了的眼睛,自己也觉得心里酸酸的。或许自己不该就这么走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烟歌不会安慰人,只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烟儿姐,若水水她走了,冯姨说她不会回来了,你不要走好不好,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对于烟歌来说,这也像是一个交易。

盼喜关上了门窗,又往火盆子里面加了几个煤炭。她从外面走进来,脸被吹的红彤彤的,皱着眉头在火盆子旁边烤火。

“烟儿姐,我今天练了你刚教我的曲子,我一会儿我弹给你听好吗。”

“今年的煤炭又贵了,冯姨说天儿再冷也冷不过那些奸商的心,你没看到冯姨付钱时候的脸,跟那买的煤炭一样黑。”说到这个她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今年冯姨还买了几条好皮毛,都是上好的貂皮,听说还有一张豹皮,她说让你挑一条喜欢的给你做一件裘衣。不过我倒是觉得冯姨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的最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

盼喜自顾自的说着,等人暖下来之后就停了嘴,看着床上又睡着了的人,她不由叹了口气。

哎,烟儿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喜欢睡觉了。

盼喜走到床边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脱下了鞋子。

“叮叮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响了几声,盼喜的手握着那纤细的脚腕,看见上面系了根红绳,红绳上面串了两个小金铃铛。

红色的绳子圈在白皙的脚踝上,显得格外显眼,就像是困住金丝雀的铁链子一样。

盼喜理好棉被,把漏风的地方都堵好,还去灌了个汤婆子放在她脚边。

想着烟儿姐热天怕热,冷天怕冷,有这汤婆子也不会睡了好久身体也是冰凉的了。

等把房里的东西都安置好,盼喜才静悄悄的走出去,刚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这么宽一条路,怎么就偏偏要站在这门口呢?

可她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