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夜里洗完澡,我早早上床,在外求学这么多年,还是家里的床舒服些。我刚拿起手机,陆以知就发来了消息。
“明天要不要出来玩?”他问我。
“好啊,我们去哪?”
“我们初中对面开了一家西餐厅,那家意大利面特别好吃,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吃意面?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去玩。”
“我初中说的,你还记得呀。”他竟能记得我初中随口一提的事情,我看着手机屏幕笑出了声。
“谁让我记性好呢,外面下雪了。我明天去接你吧,你发个位置给我。”
“好,那明天见。”
我在被窝里握着手机,久久无法入睡。多少年如这样的深夜,我一遍遍念起他,如今,他就这样在我身边,触手可及。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今早起来依旧飘着雪花。我抬头看看天,平素那样无奇的雪,今日看来,到有些浪漫了。
他是打的来的,他站在路对面,远远的向我招招手,我正准备向他走过去,他却让我站住不要动。说完便径直走了过来,雪花纷落,我好像看到了曾经梦里的场景,他就那样奔我而来。
“扶住我。”他伸出胳膊。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却被他拉住手,让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忘记你以前多爱摔跤了。”他轻轻说。以前冬天,逢下雪,我必摔,跟魔咒一般。
隔着厚厚的手套和衣服,我依旧似乎能感到他的温度,那样炽热,如我此刻的心一般。
初中的大门已经翻修,早已没了曾经的模样,我和他透过西餐厅的落地窗看着对面的初中。虽雪天路滑,门外的那条街依旧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到了夜里,满街的红灯笼,即使平常的日子,也依旧如过年般热闹。我看的有些出了神,关于初中的记忆,似乎一股脑全部涌现出来。
“你还记得在那儿,我和余小婉被人拦了下来。问我们我们学校语文课程进展到哪一步了。”我指指外面那颗歪脖子树那里,对他说。
“记得,我以为是什么坏人,欺负我同桌,我可不允许。”
“你还挺勇敢的,那个时候你个头比我高不了多少,就敢拦在我们前面,和那个人高马大的人对抗。”我撑着下巴说。
“这种人尽皆知的优点,就不要说出来了吧。”他得意道,挺直了腰板。
我轻轻笑着,雪停了,太阳的薄辉撒在他的脸上,我看的入了迷,一如十年前一般。
那时也是个这样的冬日,放学时早已是黑夜,我和好朋友余小婉一起放学走出校门,就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住,问的问题竟然是语文进展到哪一课了,我们也不懂,以为他是实验中学过来暗地调查的。
还没等着我们回答,陆以知一个健步冲过来,挡在我们前面,我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是声音很生硬,很有提防性。陆以知催促着那个男人离开这里,那个男人见我们这样有敌意,便也离开了。
“你们没事吧。”陆以知转身问我。
我摇摇头。
“以后这种人不要理,万一是骗子怎么办,专门骗你这种傻傻的。”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啊,我知道了。”我揉揉脑门。
“快点回家吧。”他声音软下来,对我说。
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记得那个个子小小的,却毅然要保护我们的背影。他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却又会在关键时候站出来。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刚毅仗义的男孩。
“陆以知,他们放学了,这都快过年了,还不放假,应该是初三的吧。”我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了,到了初中生中午放学的时间。
“想不想进去瞧瞧?”他眼神跃动。
我点点头。
我和他趁着门卫大爷不注意,混在初中生流动的人群里,挤了进去。人群里,不知他是不是怕逆流而上时与我走散,他牢牢的抓着我的手。直到成功进去,他才松开。我搓着脸,生怕他看出我红了的脸。
“这都变样了。”他看着那些教学楼,“不过这里没变。”他指指塑胶跑道。
“以前课间跑操简直是噩梦,还好现在摆脱了。”一想起那时跑两圈,我又隐隐觉得腿酸。
“我是不是穿过你的衣服。”他低头问我。
“是,我那天请假没去跑,你这家伙老不带校服,总是借我的穿。”我乜了他一眼。
“也算是缘分,我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穿,你的衣服给我穿。”
“你有没有穿过别的女孩子的衣服?”
“有,我妈的。除了我妈,我只穿过你一个人的衣服,男生的都没有。”他看着我,放学时学校广播放的依旧是又红又专的歌,实在很破坏气氛,我忙别开视线,心跳却漏掉几拍。
“我好像看见班主任了。”陆以知慢悠悠的说。我抬头看了一眼推着自行车慢悠悠走来的地中海中年男人。
“快跑啊。”我条件反射的说,差点忘记自己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他笑着看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拉着我上前跟班主任打招呼。班主任热情地跟他聊了很多,压根没看我一眼,果然,班主任不记得我了。
“老师,您看看这是谁?”陆以知说。
班主任推了推他的眼镜,还是没认出来。我只好自报姓名:“老师,我是谢允书。”我挤出一抹笑。
“啊,谢允书啊。”班主任笑道,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确信,他还是没想起来谢允书到底是谁。一别近十年,班主任也苍老了许多,以往还有些微胖的他,如今已经有些瘦削了。推的还是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他是一个很称职的班主任,总是课后给我们免费补课,在那个盛行课外辅导班的年代,他唯独成了例外,绝不收学生的一分钱,即使他的日子过得也是清贫的。听闻他还补助着一位贫穷学子,后来考的还不错。
他虽于人才辈出的年代算不得圣贤,却在我心中永远是圣贤。自古圣贤多贫贱,何况他辈孤且直。
和老师匆匆别过之后,我看着老师落寂的背影,其实有些伤神,他送走了一代又一代学生,终于桃李满天下了,他却老了。
“想什么呢?”陆以知在我眼前,晃晃他的手。
“咱每年都回来看看老班吧。”我抬头看着他。
“好啊,每年都来,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