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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黎茉听见他说:“黎茉,对不起。”
黎茉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委屈、担忧、不安、愤懑……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整个消散开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伸手回抱住他的腰,问他,“能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江予淮喉结一阵滚动,“好。”
事情要追溯到三年前。
那时候,江予淮刚刚调任去D国的F大担任法学系教授。
秦思恒是他的前辈,比他早来两年。
秦思恒是一个为人特别热忱的人,但是那只是表面看上去而已,相处的久了,就会发现热情底下都是一片冰碴,不光冷,还刺人。
这种人,只能点到即止,很难深交进去。
相处了一段时间,江予淮就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向来复杂难辨,他也不是一定要追究其根本的人。
但是秦思恒对他却不一样,秦思恒很欣赏他,这种欣赏是一种少见的特例。
江予淮后来忙于自己的项目研究,忽略了这一点。
再后来,偶尔有那么几次,秦思恒在来找他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是他的妹妹,叫秦思瑶。
秦思恒介绍了两人互相认识。
刚开始一次两次,江予淮没有在意,但次数多了,他也看出了端倪。
秦思恒有意约完他之后借口临时有事,最后只剩下他和秦思瑶两个人如约到场。
后来,江予淮很少会再应下秦思恒的约。
这已经算是一种隐晦的拒绝了,对于秦家两个兄妹之间昭然若揭的心思。
秦思恒大概也看出来他对自家妹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虽然一方面气恼对方的不识好歹,却也知道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只能无奈放弃。
这件事情本来到这里就算揭过去了,各退一步,还能保留体面。
可江予淮和秦思恒两个人都没有料到,秦思瑶根本就没有死心。
在江予淮项目顺利完成之后,大家一起去聚餐,所有人兴致都很高,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
作为主要负责人,他一晚上被所有人挨个儿敬酒,江予淮自认自己酒量不差,但酒量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这么个喝法。
到后半场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有些醉了。
他想要出去吹吹冷风醒一下神,没有人再拦着他劝酒。
晚上阳台的冷风果然效果显著,江予淮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两口,再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秦思瑶出现了。
她是哭着跑过来的,江予淮虽然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过作为秦思恒的妹妹,他也不可能对她视而不见。
江予淮问她怎么了。
秦思瑶就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还没等江予淮问出个究竟,楼梯口又是一阵脚步声。
听到声响,秦思瑶像是被吓到了,突然开始往他怀里钻。
江予淮眉头紧蹙,想要把人拉出来,奈何秦思瑶此刻力气却大的惊人,他又不好真的把人甩出去,不敢太用力,于是一时间两个人竟僵持住了。
来的是几个五大三粗的高个子男人,也不知道秦思瑶是哪里惹到了他们。
那几个人大概把江予淮当成秦思瑶的对象了,江予淮被飞来横祸,解释不通,又被几个人相逼,最后无奈之下跟几个人打了起来。
他常年健身,因为兴趣爱好还玩过拳击和散打,那几个人却虚有其表,都是几个花架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几个人见势头不妙,跑的比兔子还快。
后来,在江予淮耐心告罄之际,秦思瑶总算报了一个酒店的房间号。
出于安全考虑,江予淮把人好心的送了过去。
秦思瑶以自己一个人害怕为由,一定要坚持他把自己送到房间。
等到走廊的时候,秦思瑶又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江予淮确实口渴,而且一瓶水没必要在门口推来推去的,就当做秦思瑶的道谢了,然后两清。
“她在里面下药了?”听到这里,黎茉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江予淮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一抹苦笑,“连你都猜出来了?我当时真是脑子也喝糊涂了。”
可惜,当时的江予淮没有想到,看上去温柔知性的秦思瑶居然会做出这么没有底线的事情。
“所以你喝了,然后……?”黎茉眉毛拧在了一起。
这什么奇葩又三观不正的女人?这样的人当老师?怎么教书育人?
“嗯,喝了。”江予淮接着往下说,“不过,最后我发现了身体上的不对劲。”
黎茉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再说当时在房间门外的长廊,江予淮几口下去就解决了大半瓶水。
秦思瑶看到他喝下去,嘴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邀请江予淮进去坐一坐,还说了很多感谢他的话,说到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就偏离了主题,开始说他的好,说她对他的爱慕。
江予淮听她滔滔不绝的讲话,只感觉自己身体一阵燥热,然后愈演愈烈。
他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反应很快就要离开。
秦思瑶上前拉住他,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靠。
因为酒精的缘故,江予淮本来脑子就有些糊,再加上这会儿药效发挥了作用,他只觉得秦思瑶拉住他的那只手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一个晃神就被秦思瑶扯进了房间。
在理智就快要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他咬牙挣脱开秦思瑶的手,甚至不惜拿头往墙上撞,希望以痛觉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秦思瑶大概是被他这个举动给吓到了,愣在了原地。
然后她问:“江予淮!你宁愿自残,也不愿意碰我,是吗?”
她整个眼珠子都瞪得微微往外,眼睛里泛着红血丝,整个表情看上去狰狞的可怖。
江予淮隐约感觉她在跟什么人打电话,很快,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开始往下扯自己的肩带,重新往江予淮身上扑。
江予淮拽住她往外拉,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了。
“救命!江予淮!你别这样!”在门开的同一时刻,秦思瑶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
……
说到这里,江予淮停住了,因为黎茉整个拳头都捏的发颤。
“好了,都过去了。”江予淮安慰的轻拍她的后背。
明明被陷害被设计的是他,黎茉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当事人”。
“后来呢?”黎茉声音中带着心疼。
她心疼死了,她这么喜欢、心心念念的人,在别的地方,被人这样对待。
江予淮看她这个状态,有些不太想继续往下说了。
黎茉却不依,一定要坚持听完。
江予淮又看了她一眼,还是顺了她的意。
“后来,进来的是秦思恒,还有那帮聚会的人。”
随着他这句话讲完,黎茉肩膀跟着轻颤了一下。
后面的事情,她大概能够猜到一点儿。
果然不出所料,秦思瑶被秦思恒脱下外套整个罩住的时候,还在哭的发抖。
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向江予淮,大概没料到他们的江教授竟然是这样的人。
毕竟当时那个场景,怎么看都是势弱的秦思瑶更像受害者。
而且,女人在这方面总是会占有一定的优势。
秦思恒是情绪最激动的那一个,二话不说上前就拽着江予淮的衣领,臭骂着给了他一拳。
其他人这时候才惊醒过来,江予淮带的最久的几个男学生上前帮忙拉架。
这件事情后来是怎么传开的,已经很难再去查证了,毕竟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或许每一个人都多少有份贡献在里面。
因为这件事情,江予淮被学校要求停职查办,这是秦思恒在后面推波助澜的结果。
可那一带的摄像头却在那晚意外的出了线路故障,坏掉了。
那几个天台上的混混,也杳无音信。
酒店里没喝完的小半瓶水不知所踪。
人证、物证,俱无。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且精心策划,专门为江予淮量身定制的圈套。
后来,大概是秦思恒动作太大,誓不罢休的架势把秦思瑶吓到了,怕被哥哥查到自己头上,她私底下说了些什么。
因为秦思恒有一天突然停了动作,他不再要求停职查办,而是要求江予淮离职。
江予淮怎么可能答应?
可秦思恒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拿自己的资源压迫那帮学生。
刚开始江予淮不以为意,毕竟秦思恒做不到只手遮天。
可他没料到一点,那就是生在象牙塔的学生,有的被偏爱,导致心理承受能力有限。
在秦思恒又一次找来要求江予淮离职无果之后,同一天的晚上,有一个女生突然跳楼了……
“所以,你就离职回国了?”黎茉抓着他的手,不停的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带着爱意和怜惜的亲吻,“这不是你的错。”
“嗯,都过去了。”江予淮笑着任由她亲。
“这次离开,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吗?”黎茉停了下来,刚好到跟他四目相对的高度。
江予淮点点头,“是,那次秦思瑶用的药,是违/禁物品,她故技重施,不过这次盯上的是一个大学生,事情败露,谁知道那个学生平时低调,却有红色背景,秦思瑶就被查出来了,然后往前查到了我这里。”
江予淮如果说是突然失踪,倒不如说是临时被叫走的。
“因为担心泄露消息,我的卡被停了,一切通讯设备都被暂停使用,一直到结果出来。”江予淮简单的概括着解释了一下。
这件事情后面牵扯的面太广,很多都不是黎茉能够涉及到的,甚至是他。
后来设备还回来,很长一段时间江予淮也没敢主动联系黎茉,那时候,他希望没有人知道他跟黎茉之间的关系。
而且黎茉远在国内,只要他有意避开,黎茉的安全就可以得到保障。
“你是怕那些人报复你,从而报复我吗?”黎茉问。
江予淮叹了口气,“有时候真希望你可以再笨一点儿。”
这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事情水落石出,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全怪江予淮,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黎茉其实在听他讲那些事情的时候,气就已经全消了,或者说转移到了那些伤害设计江予淮的人身上。
“都结束了,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别多想了。”江予淮再次把人抱紧,“以后,我不会再突然离开了。”
“好。”黎茉回抱住她。
江予淮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自动窗帘往两边缓缓拉开,外面早已经大亮。
没有了窗帘的阻隔,耀眼的阳光从落地窗的玻璃照进来,撒在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身上,散发着暖洋洋的金光。
这失魂落魄的几个月,更像是做了一个身临其境的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再次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