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兵曲

他的药箱千兵是认得的，可打开药箱，除了干巴巴的药草，就只有个一指长的小瓷瓶。她把瓶子塞到曲衡手里：“是吗？是你就动下手指。”

得到确认，她连忙倒出药丸放进他嘴里。

等了片刻，他的呼吸不再那般急促：“今天……我怕是，起不来了。”

“怎么这么突然……”不等问完，她却是已经猜到了答案。

她是神，命数由天定，是死是活本不该被凡人插手，可却被他所救。

“我早该想到的，这竟是真的……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我痊愈之时，就是你的惩罚降临之时，我该早点走的。

“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实在没办法和曲衡解释。

他如今看着病得要死了，那是干扰了神之命运的惩罚，他或许不知道，但……她心里越发愧疚。

他趁机卖惨，说道：“我就要死了，你余生还长，再等我几天吧……看来你的命比我硬，以后你肯定能活的好好的。”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千兵想到天界不过是过去了一两天，算起来时间还很充裕。

“你不会就这么死，我会想办法。”可是，我该怎么做……仿佛又回到那无数个护不住自己手下将士的时刻，那些曾经变成了自己梦魇的、也曾让自己一蹶不振的时刻。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像这样慌张无措，但是，但是……凭什么他救了自己却要遭受死亡的惩罚？

“等我死后，把我埋到城外东南方那片竹林里吧，那里有我亲人的墓碑，你看到一块巨大的无字碑就是了。你别这么沮丧，太难看了。”

“好。我答应你。再说一遍，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千兵此刻真的恨不得自己的话有力量，能保住他的命。

曲衡听了，很是心满意足。

……

欧阳大姐来过几次，教会了千兵煮粥、烧水、熬药。

可是，曲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呼吸也越来越轻，手掌的温度也快没有了。

“千兵。”

听见自己的名字，千兵紧张的手抖，他又可以说话了？是不是好起来了？

“你要吃饭吗？喝水？喝药？”她手忙脚乱，却感觉到衣角被曲衡拽住。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多谢。”曲衡说道。

“不……是我该谢你，是我亏欠你。”千兵头一回如此无助，她不知该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保重。”

他语气轻轻的，好像只是在普普通通的告别。可是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他的温度也很快消散了。

他再也不会睁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