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一把剑

1

他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蛇，马上就能位列仙班了。

大蛇想的美美的，等到了上边就天天吃活蹦乱跳的老鼠，不用和其他年轻

的蛇抢吃的，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

大蛇这几天走路都乐滋滋颠着，连成仙之后大殿门口放几盆仙草都想好了。

直到他碰到那个蘑菇精。

蘑菇精才修行了三百年，声音脆生生的。那日落大雨，这小家伙就莫名其

妙出现在了他的洞口。

2

蘑菇精也觉得很委屈，她就挤在一个紧巴巴的石头缝里，呼吸都费劲，荒

荒凉凉，只有一大团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东西，霸占了所有的地方。

喂。蘑菇精冲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嚷嚷。你是妖怪吗？

大蛇耷拉了一下尾巴，懒得理她。

若是妖怪，也是个丑妖怪。蘑菇精小声嘀咕，把大蛇差点气了个半死。

但大蛇还是决定不理她。自己马上就要渡劫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和一个小

妖怪耍嘴皮子。

但是蘑菇精可不这么想，她觉得这团巨大的黑乎乎是怕了她。

我马上就三百岁了，你该叫我声姐姐。蘑菇精碰了碰大蛇，大蛇翻了个白眼，

继续装死。

前几日雨水好，这石头缝呆的我喘得慌，你给我挪点地方呗。

大家伙，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看，夏天快过去了，蝉也死了不少。

3

大蛇的山洞在半山腰，人迹罕至，连妖都不愿意呆，光秃秃的，荒凉的很。

但蘑菇精却如鱼得水。

用蘑菇精的话来讲，这里就是未开发的好地段，雨水好，阳光好，吃得好，

睡得好。

于是此后的每一天，蘑菇精茁壮成长，大蛇却日渐消瘦。

大蛇霍霍地磨着牙，眼睛通红，耳朵都生了茧。这小妖怪哪来这么多话，

噼里啪啦跟炮仗一样。

日子就在蘑菇精的噼里啪啦中摇摇晃晃地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冬天。

4

这儿以往是不怎么下雪的，不知怎么，今年的雪来势凶猛，大蛇望了望天，

觉得似乎有些不习惯。

是了，那小家伙已经三日不同自己唠嗑了。

大蛇寻思着，该不会死了吧。毕竟是在自家门口，说出去好像对自己名声

不太好。于是他晃悠着脑袋，磨磨蹭蹭的探出洞口。

雪落了有三四日，深也有几尺了，大蛇在洞口嗅到了几分焉巴的呼吸。

5

蘑菇精醒来的时候，大蛇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唧。

蘑菇精感激涕零，话变得更多了，大蛇有些后悔，头更痛了。

雪停了，天边冒出了几颗星星。

你说天上是个什么样，虽说祖祖辈辈里没有哪颗蘑菇能够去上头，但飞升

成仙，这是我们每颗有追求的蘑菇精的梦想。蘑菇精坐在大蛇旁边，小小的一只，

斗志昂扬。

但要是我能成仙，一定让龙王天天给这地方下雨，这样就能长出更多更大

的蘑菇了。她手舞足蹈的笑道。

大蛇鼻子里喷着粗气，第一次用坚硬的脑袋碰了碰这朵有些傻缺的蘑菇。

6

蘑菇精觉得自己和这大家伙的关系有所缓和，所以在春天到来的第一天就

把洞口的积雪扫干净，让第一束阳光照到大蛇的身上。

春天到了。大蛇心里想着，估摸着就是这几天了。

离大蛇日思夜想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大蛇的心里却不是那么高兴。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他看着喋喋不休的蘑菇精，第一次觉得成不成仙似

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7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呀？蘑菇精凑近了大蛇，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眨巴着。

龙。大蛇没羞没躁的扔下一句，把身子蜷成一个圆，径自睡了过去。

蘑菇精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你骗人。蘑菇精跳着脚喊道。龙哪有你这么难看！

8

那一天真的到了。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虽说大蛇听前辈说了不少渡劫时的细节，但没有一

个提到方圆百里的活物都会化为尘土啊。

大蛇最后伤痕累累，狼狈不堪。身上的鳞片都秃噜了，难看得很。当真是

蘑菇精口里的丑妖怪了。

蘑菇精…大蛇心里突然抽了抽，望着洞口，却一片狼藉，什么也没有了。

9

大蛇到了天上，很多前辈都来恭喜他。

恭喜你，终于化龙了。

10

我真的是条龙！大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那小家伙再也听不到了。

11

听说那年，下了足足半载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