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说仙源
早起登山,时值午时,才至山顶。
正午阳光直照山顶,眺目望去,湖面上波光粼粼,直迷人眼。
山顶上早已人声鼎沸,往来不绝,有刚至此地者,亦有前几日便上山者,废墟堆中,立起大大小小的棚子,棚下之人热火朝天,一个只管做,一群敞开吃,各有其乐。
沿石阶而下,如行于闹市之中,过了这片小吃街,再行,便到了夜宿之处。
这一片废墟,被清理而出,留下大片空地,空地沿湖,搭了许多帐篷,靠山一边,还有一排简陋木屋,以供大户人家之用。
湖边坐北朝南之处,一面悬壁,光滑如刀切,有人猜测,乃是仙派高手一剑劈山所留。
悬壁上,有一巨大凹槽,其中摆有三十六座巨大石雕,怎奈如今依然成了残骸。祭山之典便在凹槽内进行。
湖水与悬壁相接处,有一座石台,浮于水面,存留至今,其上裂纹密布,满是刀剑旧痕。
台边刻有三字:折剑台。
往年祭山,此台乃是戏曲杂耍等聚集处,供人玩乐消遣,而今年,却多了一丝不同。
唐如雪父女二人直步来到往年常住的木屋,简单吃了午饭,唐鸿便要与郡守商议祭山之事,唐如雪不好随行,便孤身去那废墟堆中,寻些石块,观其花纹字符。
正看时,身边行来一人。
唐如雪抬头去看,是一名男子,一条褐灰长布挽顶髻,身穿一领粗布青灰长袍,腰束一条古木雕花布带,穿一对兽皮缝边布靴,手握一卷破皮旧书,后背一根破布紧裹的物件。
那人生的浓眉大眼,宽额方面,身高八尺有余,约摸二十四五。
那人见她来看,拱手施礼,憨厚一笑,歉声道:“打扰姑娘了。在下屈才飞。”
唐如雪道:“小女子姓唐,名如雪。屈公子也对这废墟感兴趣?”
屈才飞道:“曾有幸见过一次,方才看唐姑娘看得入迷,以为懂得,便冒昧来问。”
唐如雪问道:“屈公子对仙派遗址兴趣颇浓,可曾修习过仙灵之术?”
屈才飞忙道:“唐姑娘说笑了,渊宗禁修此道,屈某一介草民,哪敢偷练。”
唐如雪笑而不语,自认为他是怕招惹麻烦,不愿承认。
二人再聊两句,有士兵来寻,唐如雪起身告辞,去找唐鸿,屈才飞犹自立于残骸前,手握碎石沉思。
时值入夜,便是祭山之始。
根根火把立于湖边,绕湖一圈,火焰升腾,映在湖面,如精灵在水面齐舞。
泉陵郡守立于洞口,说了些鼓舞人心的话语,宣布祭山开始。
折剑台上,二十八名号手齐奏,苍劲雄浑的号角响彻天际,便是那顶头的薄云,也散了去。
石洞中,陈列六张木桌,前三排,分别摆猪牛羊之首,瓜果并盘而摆,案前正放香炉,立三根长香。
后排两桌竖列,各立三根红色巨烛,中间那张桌,摆一颗巨石,通体赤红。
便是那山神之心。
鼓声骤起,三名祭司行至桌前,随鼓声而舞,一通鼓毕,祭司跪地叩首,口中念那祭文。
念完再起,二通鼓起,场中舞动渐疾,待鼓声停时,祭司再跪,再叩首,念那经文。
重复三次,才算完毕。
之后便是燃柏垛,高高摞起的柏树枝,架成小山,随着号声起,火把投入其中,一团团火沿湖升起,百姓跪地而拜,求山神保佑。
其后席地而坐,于火堆前歌舞同食,整个天湖热闹非凡。
折剑台上,一场又一场的戏曲落幕,百姓看的尽兴,玩的欢快,直往午夜时分了。
待最后一曲唱罢,百姓观者叫好,正要散时,却见唐老将军踏上折剑台,面向看客,拱手施礼,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祭山之典已毕,唐某却又一事未了,且听我一言。”
唐老将军在泉陵,声望极高,众人闻听此言,顿足回首,听他有何事。
唐鸿道:“各位皆知,我唐鸿,有一女,名为如雪。年芳二十有一,生来喜爱戎装,不爱红妆,遂至今难觅良缘。唐某为人父母,心中牵挂,也想赶紧抱个大胖外孙。”
众人问题此言,轰然而笑。
唐鸿再道:“今日趁此大典,唐某欲在这折剑台摆擂三天,为女儿比武招亲,最终胜者,便可成一段佳话良缘。”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大惊哗然,泉陵城谁人不识信风铃?
这位英姿飒爽,貌美如花的姑娘,平日里便是那些富家公子,都不敢觊觎,如今竟要在此比武招亲?
有聪明之辈,忙遣人下山,去告知自家公子此事,笨些的,还缓不过神。
台上,唐如雪一袭青绿衣裙,盈盈而行,惹得一些男子眼馋,却恨未能早习武学,不可上台一试。
唐鸿道:“明日辰时,便可上台来战。”
言罢,下台回屋,围观众人渐散,心潮澎湃难以入眠,这场比武招亲,竟是比那祭山大典更让人期待。
翌日一早,折剑台前便围满了人,台上多了些布置。
台边竖起长棍,挑着红绸,边上立起两架大鼓,中间加一块巨牌,牌上书一“武”。台下阶梯两侧,摆着木架,其上陈列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
唐如雪一身简装,手持那把太合剑,立于折剑台中央,朝阳相伴,好一个女中豪杰。
阶梯下,玄木桌前,一名将士执笔登记,报名者不计其数。
鼓手见时辰已到,擂鼓,鼓声沉闷,却让台下之人心神激荡。
抢先上台之人,手持双刀,身形魁梧,肌肉虬结,哈哈一笑道:“唐姑娘,在下李四,便是你的郎君了!”
唐如雪性格豁达洒脱,哪会为这等言语置气,拱手施礼,拔剑而立。
李四手腕一翻,双刀挽出刀花,踏步而上,一刀直劈上路,一刀横劈下路,这套招式,往日里使出,对手只得后退,但后退时,他便会扔刀贴身而上,双拳齐下,打的对手难以招架。
原来这刀却是虚招。
唐如雪见他刀法大开大合,抬手一甩,剑鞘直飞而出,点其手腕,李四手劲虽大,却被这剑鞘点中关节,一时吃痛,手下一松,刀便落了地。
唐如雪踏步而上,伸手而接,剑鞘回弹,再落手中。
扭身横劈,剑鞘砍在李四脖颈之上,魁梧身形栽倒在地,不再动弹。
不过一合之敌,而那唐如雪,虽长剑出鞘,却未出一剑。
“下一位。”
上台之人,六尺长短,身形瘦削,双眼奇小,手持一杆长枪,道:“唐姑娘,在下寅天霸,使一手八宝亮寅枪。曾上山中称霸,又在城内教书,当过木匠,做过伙夫,能蹴鞠,好蛐蛐,耍刀戏猴,不在话下,如今……”
台下围观者识的他,接口道:“如今就是个弟弟!”
寅天霸长枪一晃,抖出枪花道:“请赐教!”
唐如雪一笑,踏步前掠,直往前冲来,寅天霸长枪一刺,直桶面门,唐如雪提剑来挡,火花四射,擦枪而过,欺近身前。
持鞘如鞭,抽在寅天霸腰间,吃痛时,连拉枪回挡,却跟不上唐如雪的动作,再被剑鞘抽腿,翻在台上。
台下人大笑,叫道:“弟弟!”
寅天霸起身拱手道:“唐姑娘速寻良医来治,若不然我内力雄厚,恐有性命之危。”
唐如雪再抬手欲打,寅天霸忙跳下台去,不再调侃。
这般闹剧时有发生,唐如雪孤身屹立台上,无人能敌。便是那太合宝剑,都未曾刺出一剑。
这本就情有可原,祭山之典来者多是常人,便是会些武艺,也不过略通皮毛,再往后,那消息传出,泉陵及周边,定会有大批高手豪杰来此挑战,届时,定会是一场武学盛宴。
时至午时,便有百位习武者倒在台上,而唐如雪气息平稳,哪有半点鏖战之态,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午后擂台再开,唐鸿心疼爱女,却改了规则。
上台者,台下之人可来挑战,连胜三场,可入候选,于最后一日与唐如雪比试。
规则一变,台上顿时多了几分精彩,台下人也看的有趣,若非如此,那许多人难敌唐如雪一招,看官自也无趣。
如今台上之人旗鼓相当,有来有回,台下人加油助威,开盘来赌,更是热闹非凡。
唐如雪随唐鸿坐在台边,看着台上之人交手,心中恍惚,升起一丝失望,这些人中,既无雄才壮志,亦无高深武艺,实在难觅良缘。
唐鸿道:“莫急,待明后两日再看。若是寻不到,那边待明年再招。”
唐如雪笑道:“爹,若是年年招不到,莫非要年年来摆擂?再摆几年,女儿可就无人要了。”
唐鸿哈哈大笑道:“我唐鸿的女儿,自然不能轻率而嫁。万事皆可将就,唯独此事不能。”
二人闲聊时,台上终是有一人连胜三局,列入候选。
唐如雪抬头看时,却见此人正是昨日相识的屈才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