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缘志异

这时,洞窟之中忽然扬起一阵阴风,腥味更加浓郁,吹起了王家鹏的衣角。

王家鹏这句话说的中气十足,说完便回头走进黑暗之中。

孙婉盈心中仍有不解,也跟上前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脚下一窒,回头望着张衡,道:“小贼,你叫什么?”

张衡不禁翻了翻白眼,平生第一回遇到如此蛮不讲理的姑娘,本想反唇相讥,但转念一想,却是自己无理在先,便恭声道:“张衡。”

说着,飞身绕过孙婉盈往前而去,突然又回头补了一句,“姑娘,我行为不妥,十分抱歉,但我并不是什么贼人,只是一时心急……”

张衡这番话说到这儿,更觉不妥,索性闭口不再辩解,匆匆回身走开。

孙婉盈衬着微弱火光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衡,顿时心生诧异,倒是没想到他会客客气气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若是再出言不逊,吵几句嘴,那是最好,如今这般,反而是噎了自己一句。

孙婉盈本就不是刁蛮无理的女子,张衡道歉在先,而且这会儿的情形也不容她任性,便不再为难,环顾身周一圈之后,也跟了上去。

昏暗之中,张衡走在前头,没再听到这女子说话反倒有些不适,只有微弱的脚步声紧紧跟着。

二人往深处又走了片刻之后,前头终于显露出一片火光,周围顿时亮堂堂的,温暖了许多。

“我叫孙婉盈……”

这时,张衡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低的嗓音,温婉轻柔,恍恍惚惚的,他便以为是幻听,但细细想来却又不像,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回头,脚下兀自往前走着。

“喂,我叫孙婉盈。”

张衡愣神之际,身后又响起一句清晰明朗的话语声,这回他听清楚了,当下便脚步一窒,回过头去。

孙婉盈吓了一跳,忙停了下来,险些又和张衡撞在一起,她较张衡低了半头有余,霍然抬头,眼神凌厉,直直地看着张衡。

张衡心中有愧,不敢对视,故而低眉,道:“呃,哦,我知道的,在客房门外恰巧听到了。”

说罢,张衡又匆匆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张衡却是不知,在这寂静场中,孙婉盈适才静下心来,细细回想,确是她反应过激,下手过重。

而她也并非不明事理的女子,本想道歉,但这第一句话语气欠佳,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但张衡心道这姑娘又要刁难于他,反倒怕了几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二人沿路又走了十余步,终于绕到了那巨兽的巢穴,其中空间极大,便是再容纳几只如此庞大的怪物,也是绰绰有余的。

张衡先行走进,只见适才自称除妖大仙的王家鹏正坐在巨兽身旁,调息打坐,像极了一个得道高人。

孙婉盈走出几步,站在张衡一旁,凝神扫视着身周事物。

但张衡大致看了一圈四周,目光便落在了王家鹏身上。

他轻声走上前去,谨慎地问道:“敢问前辈认识一人,名叫白贺的么?”

过了一会儿,王家鹏兀自闭目无言,张衡也不再多问,便原地坐下,等这神秘青年回答。

这时,孙婉盈远远地见这二人都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心中有几分不解,干脆也在原地端坐下来,不知不觉便打起盹儿来。

不知过去多久,王家鹏缓缓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忽见方才的少年正坐在身前。

他神情紧张,温和的面庞在火光之中略显疲倦,目光却定定地看着自己,倒不像个恶人。

王家鹏心中诧异,微微一笑,道:“你做什么?”

张衡顿时一扫疲惫,眼中泛光,恭声道:“前辈认识一人,名叫白贺的么?”

“白贺……”王家鹏沉吟了会儿,终于又摇了摇头,道:“没有,没听过这个名字。”

张衡听罢心有不甘,又详细地描述了白贺的穿着、相貌,但还是得到相同的回答。

饶是张衡早有预料,但听到斩钉截铁的回复,心中还是泄了气。

王家鹏见他神情怅然若失,便知他心中有结,顿时眼前一亮,又道:“日后你就跟着我吧,或许我相识的……我小弟中有听过的也说不定哩。”

世间道门法术千般万种,适才张衡见王家鹏所使法术与投相诀心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才有这一问。

此时他心中焦虑,听到王家鹏说了这句话又有了希望,顿展笑颜,连声道:“多谢,多谢。”

“沙……沙沙……”

张衡与王家鹏各怀心事,场中刚刚归于平静,却又生阵阵异响。

二人急忙循声看去,只见那熟睡的野兽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竭力从地上支起身子。

脚下发力之处,草垛尽数被刨开,与此同时,它身周的金光也逐渐淡去几分。

二人眼见局势不妙,瞬身站起,往后跳出数丈远,这时,巨兽的动作越来越大,口鼻上附着的金光也即将被挣脱开来。

张衡心中忐忑,投相诀和玄阳花断不可随意展露,但普通招式只怕又降不住它,不禁看向身旁的王家鹏,道:“前辈。”

只见王家鹏面色泰然,从袖口内取出与臂同宽的一口金环,手中连握法诀。

刹那间,金环如通灵一般悠悠地腾空而起,然后,浮在身前“铮铮”作响,遍体金光蓄势待发。

王家鹏口中又诵起方才张衡偷听到的那句口诀,金环“铮”的一声,立时自空心之中生出一束金光,径直射向兀自嘶吼的巨兽。

金光疾驰而去,凌空化作一支箭矢,重重地打在野兽的皮毛之上,随即四溅开来,耀眼无比,几乎照亮了一整个石窟,恍若白日。

巨兽腹部中招,瘫倒在地。

这时,四溅开来的金光变化多端,化作圈圈金光,再次捆住了它。

刹那间,浑身附着的金光大盛,又紧紧地箍住这庞大的身躯,端的是金光之下,万妖伏法。

张衡看的仔细,心中不禁对王家鹏又生起几分钦佩,心安之余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望去。

“嗯……”只见孙婉盈的口中砸吧几下,方才她竟坐着睡熟了,现下才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看样子是被这声响和金光惊醒了。

张衡见这俏丽的姑娘如今穿着一身沾满脏污的衣裳,不禁笑了一声,目光又望向场中。

这时,孙婉盈清醒过来,她原以为是梦魇,如今定睛望去,那巨兽与金光缠斗的景象,却是无比真实的,忙飞身上前。

便在这缠斗之时,昏睡在巢穴外的四个书生也醒了过来。

他四人本就受了惊吓,这时闻声而来,又见那巨兽泛红的眼眸恰巧转了过来,口鼻虽被金光所缚,但一声声“嗤嗤”的闷声嘶吼仍是震人心魄。

四人只瞧了一眼,便惊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慌不择路,也不知去了何处。

反观这庞然大物,兀自挣扎了一会儿,一番动作震落不少石块,终于没了力气。

紧接着,它又趴了下去,嗤嗤出气,一边滴溜溜转着眼眸四处看着,安定了下来。

“前辈,你这招真是绝了。”张衡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不禁感慨道。

“哈哈哈,只是为行侠仗义学的小伎俩罢了,你日后跟着我,我心情一好,就教你几招。”王家鹏欣然接受夸赞,喜不胜收,难以掩饰。

突然他摆了摆手,又道:“对了,你别叫我前辈了,我大不了你几岁,叫我王兄,或者直呼家鹏就好。”

“好,王兄。”张衡微微一笑,道。

张衡初入江湖,见闻短浅,又连遇灾祸,心神最是脆弱之时。

而他如今连遇数人都是热心之士,便以为江湖尽是古道热肠的能人雅士了。

孙婉盈站在一旁,瞧这二人称兄道弟,又听王家鹏自恃法力高强,有些不满,冷声道:“说的好听,不也是为朝廷赏银而来。”

王家鹏听这一句话语绵里藏刀,当下脸色一正,道:“笑话,我铁骨铮铮一个汉子,降妖除魔怎能是为了钱?”

王家鹏这话掷地有声,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说罢,神情桀骜,潇洒的很,偏偏在此得意之时,他却松懈了缚妖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