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缘志异
独龙寨处于福江镇往西北方向,独龙寨所占山脉原本无名,且无人问津,后被四名山贼占下,自封为王,立寨名“独龙”,山名自然也随了寨子,数十余年间易主频繁,近年来又易新主,与世人交好,不惹是非,这才淡薄恶名。
这一晚山脚下阴风阵阵,忽而狂风大作,山下阴风的劲力甚至卷走了独龙寨中两处屋舍的房顶茅草,待风息之后,寨里才派人下山查探。
“阿虎、阿虎……”
“阿龙……”
独龙山下的空地上,张虎、赵龙一丝不挂地曝露在此,不省人事,两名弟子于心不忍便脱下外衫披在他二人身上。
“这倒像是受了刀剑割伤,好在伤口都不深,还是带回去,等寨主和护法发落吧。”其中一人粗略检查后,说道。
“也好,走吧。”
二人一言一语之间已经背起张虎和赵龙,往山上去了。
……
福江镇,迎来客栈。
“客官,您里边儿请。”
“各位大人,烦请打赏我点银票吧,我饿了好些天了……”
……
张衡再睁开眼睛之时,天已经亮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料扑空了反倒摔在地上,脊背吃痛,“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摔之后,睡意倒是荡然无存。
张衡打量了一遍身周事物,如今便是在福江镇的客栈中,只是屋内空无一人,楼下及街上依旧人声鼎沸,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梦魇。
他坐到桌前,喝了一杯茶,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呀!”张衡忽地拍了一下桌面,喃喃道:“还没去看看虎子。”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夺门而出,但又突然记不起小虎所住的房间,便愣在门口,怔怔出神。
“衡儿。”
这时,一声温和的嗓音传来,张衡不用看便知道是白贺。
“先生早。”张衡回过头,展露笑容,恭敬地说道。
白贺今日和往常一样打扮,身着青衫,袖口绣着“白贺”二字,笑意盈盈地看着张衡。
“早,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挺好的。”张衡答应一声,又道:“哦,先生,虎子在哪间屋子?我去看看他。”
“地字六号,我刚从他屋里出来,昨夜给他服过药,现在还在休息呢,再醒来应该就不晕了。”白贺拂袖一指不远外地字六号的房门,说道。
“还在睡吗,没事就好。”张衡松了口气,又道:“先生,那我娘呢,还有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白贺笑了一声,说道:“我们进屋说吧。”
张衡这才发觉他们一直在屋外廊上,周围人来人往的,也确实不便多说,忙请白贺进屋,又泡好一杯茶,便是用的本想赠给白贺的那包茶。
“先生,请用。”张衡小心地将茶水推了过去。
“好香的茶,清爽不涩。”白贺闭目细品了几口,然后,抬头说道:“我和你娘说了昨晚你俩遇上匪徒,险些被劫走,但好在没有受伤,她昨夜担心的很,本想要报官的,你晚点和你娘说说话吧,别让她太担心了。”
张衡点了点头,心道没事就好,又喝了一口茶水,忽地抬眼问道:“对了,先生,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起了没有。”白贺语气平淡,确实不像有事的模样。
“对了,先生,昨晚你在城外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张衡每喝下一口茶思绪便清晰一分,这时故作狡黠地望着白贺,说道。
“什么?”白贺眼神木然,还有几分诧异地看着张衡。
“昨晚,在树林里,神行术……”张衡一字一顿地说道,尤其语气加重了几个关键词,此时脸上也兜不住笑意,嬉笑了几声。
“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白贺的神情依旧是那副模样,轻声说道。
“先生你说了,把虎子救回,就告诉我所有事情。”张衡一时气不过白贺这副装傻的模样,一股脑地将原话全抖露出来,两腮鼓鼓地道。
“哈哈哈,好、好,我这就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白贺朗声笑了一阵,这才坦言道。
“呃……神行术,还有那个风息子,哦,还是从神行术讲起吧。”张衡思忖了片刻,说道。
同时,他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却始终觉得遗漏了什么。
“在这之前,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白贺收起笑容,脸色平静,喝完了杯中茶水,说道。
“好。”张衡笃定地回道。
“你可还记得那一天上山砍柴,捡到的东西吗?”白贺又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道,目光并未留在张衡身上。
张衡心中咯噔一下,深知这话题无法躲避,脸上也没了笑意,只颔首道:“记得。”
白贺抿了一口茶,仍不看他,问道:“那东西,你一直藏着吧?”
张衡心里有种如坐针毡的滋味,虽然白贺一直没看着他,但是总有一种压迫感,他心念流转,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
白贺又问道:“身体可有不适么?”
张衡一脸不解地偷看他一眼,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
白贺吹散一缕热气,抬眼望去,说道:“好,我先从神行术开始说起。”
“呃?先生,您……不问了?”张衡方才脑袋还低着,生怕目光对上白贺,这会儿白贺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一脸诧异,忙抬头问道。
“不问了。”白贺微微一笑道,“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就不再问了。”
说罢,白贺从袖口里取出一本封面破旧的书籍,封面上书“神行术”三字。
“咦”,张衡惊讶一声,将手摸入怀中,身上正穿着睡袍,又转身走开几步,往昨夜所穿的衣衫暗袋里摸了一圈,只有那枚玄阳花。
“书籍昨晚回客栈之前我便取回了,衣物也是我换下的。”白贺目光望了过来,神色怡然,轻声说道。
张衡的心思被看得明明白白,憨笑着摸了摸后颈,也不再多说什么,坐回原位。
白贺一口喝完杯中茶水,翻开书籍,正色道:“神行术便如我当时与你说的,共三层,修行法门及心法已经简化,你照着练习,至于那风息子,就是个小玩意儿,书中也有记载,你一看就会了。”
张衡拿过面前的书籍,往后翻了几页,文字简短精炼,多的是一些图样,例如某些兵器,不明药物,包括风息子和清凉丸也记录在册。
“这册子你收好,日后会用得到。”白贺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白纸递给张衡,道:“这是风神咒。”
‘风神咒……对了,就是风神咒。’张衡如醍醐灌顶一般,忽然想起了昨晚在独龙山下,白贺口中念诵的几句口诀,而再后来的事情,便记不起来了。
张衡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只见上书字迹工整,字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纸上,张衡喃喃念道:
“天地自然,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普告九天。
风神隐名,覆映吾身。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短短三十二字竟能调动自然之力,役使狂风,当真绝妙。
张衡惊魂未定,怔怔出神,只听白贺又道:“这是口诀,切忌勿传他人,任何人!”
张衡被白贺一声顿句惊醒,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白贺神情庄严,脸上展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之色。
“是!”张衡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将口诀背下后烧毁,心法我已记在神行术册中,末页便是。”说罢,白贺神情如释重负一般,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心法与口诀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既认我作师父,我便真心教你,勤加修炼,仅此一门,受用无穷。”
“先生,多谢。”张衡一时之间虽然还想不明白,但心中知晓这是极大的恩情,当下便走到一旁,拱手作揖,拜了三拜。
白贺鼻头顿时一酸,眼中不禁湿润了一些,感动非常,这时,只听一声稚嫩的话音在客房中缓缓散开。
“先生,我想再多问一句……”张衡礼毕之后,轻声问道。
白贺揉了揉双眼,走过去扶起张衡,柔声道:“你是想问我,什么来历吗?”
说罢,白贺目光如炬,温柔之中含着几许坚定,熟悉之中带着几分陌生,丝毫不像张衡平日里所见的那个学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