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下兰若

九重天阙。

刘玉换上一身华丽宫装,十八岁的年纪,正是青春豆蔻,宫装雍容,也掩不住胸前一抹雪白。

“父皇!”

刘玉气势汹汹的跑到崇明宫,还没进门,刘昭就听闻娇呼连连:“本公主定要斩了那小贼的脑袋!”

刘玉风风火火,只是进门一见刘昭,立刻变了副模样,衣袖掩面,盈盈垂泪,道:“父皇啊,您要为玉儿做主,那大牢里的家伙,竟然想让您砍了玉儿的头。”

刘昭看眼前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女儿,一脸无奈,京兆尹大牢于他来说,一举一动皆在掌握,发生了何事,他也一清二楚,分明是这妮子搅闹,让那人也是烦扰,临了给了一句玩笑话。

“成何体统。”刘昭板起脸色,呵斥一句,哪知刘玉小嘴儿一瘪,泫然欲泣,“父皇不疼玉儿了,父皇不疼玉儿了。”说着,竟伸出小手去抓刘昭不长的胡须。

刘昭也是头疼,普天之下,谁敢上来跟他动手动脚?也只有眼前这娇俏小姑娘了。

刘昭身旁,曹丰微微躬身,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帝王享天伦之乐,他这个贴身侍候的人也开心,偌大的皇宫,也只有玉儿公主能让皇帝放下千斤担,开开心心,像一对儿寻常父女。

可怜八皇子还不自知……

刘玉大约是觉得在自家父皇身上讨不得公道了,于是,眼珠子一转,来到曹丰身前,摇着衣袖撒娇道:“曹公公,你陪我去嘛,那小贼就是一个书生,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打趴下他。”

“哎哟,公主啊,老奴贴身侍卫陛下,一刻也不可离去,公主就放过老奴吧。”

刘玉还欲说什么,刘昭一声胡闹立刻让她安静了下来,“国子监监正可是又跑到朕面前说了,给你请的先生又换了一茬!”

刘玉愈发瑟缩,小脑袋蔫蔫耷拉,糯糯说不出话。

只是刘玉心中还是不服气,那先生成天之乎者也,呆板的很,一点都不好玩。

刘昭只一眼就看透刘玉心中所想,他摇头叹息,都是让他给宠坏了。

皇宫刘玉耍宝。

兴庆李长安欲杀人。

广胜庄园,刺史王秉忠亲自迎接,李长安都有些受宠若惊,从刑部尚书李清风那里得知,此番能够出来,还是王秉忠在京城活动,花费一番大代价才将他捞出来。光是人情就用掉不少,且不说金银珠宝。

李长安有恩报恩,这个恩情他记在心中。

虽然以李长安推算,他能在会试之前出来。那日随京兆尹衙役离开时的那句诗就是他说给皇帝听的,兴庆皇城,天子脚下,且正值会试,天下举子汇聚一堂,牛鬼蛇神,鱼龙混杂,只要景唐皇帝不傻,定会有眼线密布,李长安赌的就是如此,不过就算赌输了也没什么,天下之大,大不了换个地方再逍遥自在,只是到那时,可不能怪他李长安道行渐起,前来寻仇。

“拜见大人!”

李长安拱手而拜。

王秉忠哈哈一笑,道:“不必行礼,快快进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这位刺史大人约摸着是得意忘形,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拍李长安肩头,与他一并走进庄园。

这一幕到底是刺痛了广胜举子的心,对于他们这些还未取的官身的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宠,一州刺史,可称封疆大吏,纵然广胜于景唐位列倒数第三,也依旧让不少人心底嫉妒的发狂。

李平易亲眼目睹,手中折扇扇骨都被他捏碎,目光一转,死死盯住玉龙府牧,那意思分明就是在问,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玉龙府牧也是神色难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说,只能隐晦摇摇头。

李长安微微一笑,他曾说过,君子杀人,又诛心!

……

大牢一个日夜,倒是急坏了聂小倩。只是她是阴身,天子脚下,龙气蓬勃,至阳至刚,再加上愈来愈多的举子,浩然正气犹如天上烈阳,无处不在,聂小倩连出骨灰罐子那方寸之地都难。

此刻陡然感受到李长安的气息,聂小倩将骨灰罐子摇的咚咚响,“公子,公子,昨日你去了哪里?”

李长安察觉到聂小倩的关切之意,安抚道:“没事,有人请我去做了一回客人罢了。”

聂小倩闻言,轻呼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昨日一夜,她都准备拼着灰飞烟灭的风险出去,但是就在她想出去的时候,有人以术传音,对她说了一句话,寥寥四个字,让她如坠冰窟,自那再不敢妄动。

“稍安勿躁。”

四字不带杀机,却让聂小倩颤栗。科举士子养鬼,天下士林,人间伦理,皆是不容。

聂小倩沉默,不知是否应该将此事告知李长安,那人不带恶意,可总有这个一人处在暗中窥视,终究也是一个大患。

斟酌良久,聂小倩还是决定说出来。

“公子,昨夜有人以道法传音给我,应该是知道了我的存在。”

“哦?”李长安诧异,转身看着骨灰罐子,他以道术封印聂小倩一身鬼气,就算是道术有瑕,不曾巅峰,可也并非一群儒家子弟能看穿才对。

想了片刻。

李长安挑眉笑道:“京城卧虎藏龙,儒道皆存,应该是司天监之人,只是不知什么缘由找上了你。无妨,你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等会试之后再说。”

聂小倩应了一声,依旧心事重重。她透过骨灰罐子,看见李长安清秀相貌,微微红了眼眶。

若是她的存在给公子造成了困扰,那她也只能离开。

转世也好,为鬼也罢,只有离开一途。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一人一鬼的沉思。

“太白兄,今日风花雪月楼,广胜一州举子共聚,你可前往?”却是李平易的声音。

李长安目光一闪,嘴角勾勒笑容,“这人脸皮倒是厚,捅完了刀子,还能如朋友一般相交,不简单啊不简单。”

“太白兄?”李平易兴许是看李长安没有应声,再度敲门。

“凡之先去,我随后就到。”

李长安也想见见,这景唐举子,风采如何,想必是群英荟萃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