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陶汽水
夜里，王晓芬和朱启明都歇下了，白绛禹洗过澡后穿着睡衣来到陶芷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抬手敲了下门。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陶芷听到敲门声一阵诧异，王晓芬这个点已经睡了不会来敲她门，朱启明更不可能，而白绛禹早在半个小时前就跟她发短信说了晚安。
那会是谁？
带着疑问，陶芷掀了被子下床去开门。
在看到站在门口的白绛禹的时候，陶芷愣了一下，“白绛禹？”
白绛禹神色黯淡地看着她，缓缓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拥着。
陶芷错愕地张开双手，“白、白绛禹？”
“对不起。”白绛禹的脑袋埋在姑娘的肩膀上，声音沙哑愧疚地道歉。
“？”陶芷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绛禹的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一下，吸了一口气，悲伤地说：“当时那些话，一定很伤害到你吧？”
“……！”陶芷知道他在说什么，顿时觉得心脏猛的下坠，开始打颤，大脑嗡嗡的。
她惊慌地咽了下口水，伸手推开白绛禹，“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匆忙地想要离开，险些被自己绊倒，及时伸手扶住了边上的椅子才得以幸免。
陶芷在逃避，好不容易得以淡忘的事情她不想再记起。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她不想再去撕开，不论那个痂下面是新生的肉还是腐烂的脓。
白绛禹皱着眉，反手将门关上追了上去。
“阿芷，你在逃避。”
陶芷的呼吸轻微发抖，“你别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
“阿芷。”白绛禹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面对自己，“你看着我，如果忘了，为什么你要逃？”
“我没有啊。”陶芷勉强冲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对不起。”白绛禹说，“我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伤害你的，我只是没办法面对自己的感情，我不能够接受当时还是你师长的我喜欢上身为学生的你。我知道我的话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和痛苦，我……”
“我跟你说别说了！”陶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冲着他咬着牙说道。
白绛禹弯下腰，耐心又温柔，“阿芷，你只有真正做到面对了，才会快乐。”
陶芷听了，红着眼，吞了两口口水倔强地看着他，“然后呢？白绛禹，你欠我的不是简单的对不起就能扯平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芷，我们一起面对好吗？”白绛禹对上她通红的眼睛，真挚又赤诚地说。
“为什么一定要面对？”陶芷木讷地问。
“为什么我已经疗愈了的伤口你一定要再次揭开？”
白绛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哄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哄她：“如果真的疗愈了，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陶芷眨了眨眼，眼眶里积了些泪水。
这一刻，一直追着她要她面对要她疗愈的白绛禹，像极了当时救世主模样想要救赎他们这群即将堕落的孩子。
原来时过境迁，白绛禹从来就没有变。
“白绛禹……”陶芷张了张嘴，口水在齿间拉出了几道银丝，“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的。”
“我无数次地问自己，为什么是你。喜欢你让我这么痛苦，我为什么不能换一个人。”陶芷的声音沙哑，“你在我这一点也不完美，甚至很多缺点，缺点多到……每次我都需要找替你找借口来说服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将你带给我的伤害和痛苦给抚平。”
“可是你知道吗？我每给你找了一个借口去原谅你，我就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恨自己没骨气没出息，明明你都这么伤害我了，我还是放不下你，只要你勾勾手指甚至是一句话，我就会屁颠屁颠地出现在你身边。”
陶芷说着说着，哭了。
她痛苦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哭的一耸一耸的，“甚至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贱，你对我已经爱答不理了，我还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往上凑。但是每一次每一次，我再讨厌你，再对你失望，我都不想你对我失望。看到你不理我不在意我的时候，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每日我都诚惶诚恐。”
白绛禹听着她的话，心很疼，快喘不过气来了。
“那段时间，我每晚每晚睡不好觉，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不想跟任何人交流。你不理我，我就故意放纵引起你的注意，我闹我疯，都是奢望你能够多关心我一些。可到头来我的得到了什么？我为了工作，忽略了身边的朋友，甚至于把脾气发到身边人身上，哪有人会无限包容，时间一到自然都离开了。”陶芷自嘲地笑道。
“陶芷……”白绛禹悲痛地呢喃，他叹着息，红着眼，声音哑哑的：“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为你做了很多，可是你都不知道。你喜欢安静，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我从没强求过你。你说我要求你一定要留下来工作，那是因为我知道系里的人对你都有意见，我希望他们能够认可你，你也希望不是吗？不然你就不会在意他们说的话，我想让你露脸，想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白绛禹亲手挑选的人。”
“我给予你百分百的信任与权利，让你拥有自由与身份。你说我对你的关心不够，你的消息石沉大海，其实不是的。看到你一条又一条的消息，看到你为了工作这么认真投入，甚至有时候你会反过来教训我，这都让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还有……”白绛禹突然哽了哽喉咙，“我身为老师，很多时候需要考虑到大局观，我不能够明目张胆地将所有的偏爱全部给你，我也不能够明目张胆地对你徇私。”
陶芷听到最后，冷笑出了声，从他怀里出来，满脸泪痕地看着他。
“你有你的考量我就必须得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牺牲品吗？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缺爱的人。我想要的，是一个无论是非对错只向着我的人，我不想听你所谓的大局观，你的偏向都太隐秘了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说着说着，陶芷冲着他痛苦地吼了出来。
哪怕他们已经在一起几个月了，哪怕她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依然无法弥补那几年带给她的伤痛。
其实她很想放下，很想放下那几年给她带来伤痛的白绛禹，但是又不甘心，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一段什么都不算的感情里面痛苦。这三年过去，她已经不确定是否还是像当时一样喜欢白绛禹了，又或许是在执着。
痛恨当时那个会一次次心软的喜欢白绛禹的陶芷。
白绛禹难过地低下头去吻她，闭眼的那一刻泪水滑落进嘴角。
“我知道曾经的那些伤害是我无论怎样都无法弥补的。但是我真的很在意你。”
在意，而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或许陶芷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现在的她一如三年前的自己，没办法放过她曾经付出的那些情，像个鸵鸟一样遇到危险不愿意去面对，只想缩在自己的世界里，逃避，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