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观主
“神灵也有寿尽的时候啊!”
夜色里,空空荡荡,李青看着篝火,有些怅然。
岳辛把布娃娃捧在手里,伸出手指去摸她的眉心,闻言开口道:“时间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东西,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哪怕是神灵也一样。”
李青摇头一叹,拿起树枝拨动着篝火,岔开话题道:“你之前不是有问题要问的吗?艄公毕竟活了千年,而且还是来自世外,错过这个机会,再想解开心中疑惑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对我来说,那些没有意义。我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植花种草,食气炼神,哪怕是换了个天地,也没什么不同。”
李青索性躺了下去,透过庙顶的破洞可以看到天上的繁星,“仰观星月纳清灵,遍走人间体天心。若是我生于此世,可能也会跟你一样吧。”
“这位河神送给喜娃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青闻言瞥过去。
岳辛正摆弄着布娃娃,翻来覆去。
李青总感觉那小家伙此时仿佛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过此时的岳辛身上却难得多了些人味儿,平时的她显得过于清冷了些,仿佛空谷幽兰,只可远观,难以靠近。
“可能是神箓吧。”
“什么是神箓?”
李青答道:“神箓应该是记录神灵名讳神职的文碟,有了此物才能名录天曹,有道位神职。你以符入道,怎么会不知道箓呢?”
岳辛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了,所谓的箓应该是法意道气所化,符成之时即是向天地借法。不过少了神灵的媒介,反而更见本真。”
岳辛说着,双目运起神光,看向喜娃娃的眉心,那里正寄存着一道符文。
终于目中神光敛去,岳辛道:“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灵。”
“?”李青疑惑道:“什么神灵?”
“道气本来无情无名,无形无象,而神灵更像是道气法意的显化,不过道气一旦有了具象,便必然不再是完整的,而是某个片面,这个片面就是神灵的神职,也是神灵的权柄和力量之源。”
李青似懂非懂,“所以艄公是把他的神职给了小家伙?”
岳辛摇头道:“那不是神职,只是一颗符种,唯一的作用可能是让这小家伙更近乎道吧。”
李青笑道:“磕头磕出来道种,这小家伙倒是好机缘。”
一语至此,李青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问道:“师姐,这小家伙认字吗?”
岳辛虽不知李青何意,但还是点头道:“她启灵之后,我曾教过她。不过唯一可惜的是她不能说话。”
李青道:“师姐,能不能把喜娃娃借我用用?”
岳辛眉头皱起:“小家伙虽然本是死物,但如今既已启灵,便不能再拿她当器物视之。”
李青赶忙摇头:“师姐误会了。观主曾让我把一个故事整理成册,但是我前生是个瞎子,如今不通笔墨,所以想请喜娃娃帮帮我。”
岳辛看了看手里身高不过一尺的布娃娃,神色古怪:“你的意思,是让喜娃娃帮你抄书?”
李青也不禁有些尴尬,“可以吗?”
岳辛无奈摇头,“你还是自己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李青看向抱着岳辛手掌的布娃娃,招呼道:“喜娃娃,听说你认识字?”
小家伙盘膝坐到岳辛手心里,迷糊地点点头。
“那你可以帮我抄书吗?”
小家伙茫然抬头,看向岳辛。
岳辛摇摇头,手指点出,一点灵光跃进小家伙眉心。
小家伙看了看李青,小脑袋伸出岳辛掌外,做了个“呸”的姿势。
李青瞬间尴尬,“我可以付钱。”
钱?
喜娃娃再次看向岳辛,岳辛道:“就是交易的货币。”
说着从袖里取出半锭银子,“就是这个,可以买东西。”
李青感觉喜娃娃瞬间眼睛一亮,那小脑袋不停点动,两只小胖手拍了拍胸脯。
岳辛无奈一叹,看向李青道:“她说你放心,包在她身上。”
喜娃娃抱住岳辛手指,手舞足蹈比划着,指指银子,又指指李青。
岳辛又补充道:“她说,钱不能少。”
李青扶额惊叹:“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连这小家伙也不能免俗。看来是得找个营生挣些花销了。”
说着李青看向岳辛,问道:“不过,这小家伙要钱有什么用?”
岳辛摇头道:“我也不知。她可能见我拿这银子压箱底,以为是什么宝贝吧。”
喜娃娃乐颠颠地爬上岳辛肩头,两条小短腿晃啊晃。
她可能不知道她将要面对什么吧!
看着小家伙的两人心道。
……
夜色褪去,红日爬升。
纸鹤于晨光中腾云。
看着渐渐变得渺小的神庙,李青道:“可能再不会有人知道,这庙里曾经有一尊真神了。”
“师姐,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要看看这天地有多大吗?除了需要避开天柱山,还有三座大城不曾看过。”
“还是等我修行有成,可以不假外物的时候,再以双足踏遍天地吧。既然已经知道此方世界不过是福地洞天,这般走马观花也没什么意义了。”
历史不过五百年,就连神话传说也不曾流传,那把前生的故事说与人听也就没什么打紧了。
且不说外间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是古时候的地球,即便是,那些故事也不过属于古人臆造,故事里的神话人物又有几个真的存在?
李青想了想,包含了三界的故事,就你了。
西游记!
李青正思索着,纸鹤忽然急速降下,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看到了那个人。”岳辛收起纸鹤,伸手抓住李青手腕。
一道符光一闪,两人神行而去。
又是一座大城。
李青瞄了一眼,城门之上书着“安意城”三个大字。
二人进了城,其内繁华不亚于昌化大城。
“你看到了谁?”
岳辛没有回应。
李青顺着岳辛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一身麻衣,面容高古,脸色苍白的青年。
是那个设下借魂桩,挡下张渔歌一剑的人。
公输此时面如金纸,低头前行。
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却也无人在意。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公输一言不发,浑浑噩噩,自然不曾在意远处多了两个盯着他的人。
“无心菜!卖无心菜嘞!新鲜的无心菜!”路旁一个妇人摊子上摆了几筐菜,正大声叫卖着。
公输忽然抬头看过去,满脸的茫然:“无心菜?”
他走到摊位边,拿起一株无心菜,喃喃道:“菜无心,鱼有心吗?”
“客官放心,我这菜刚摘的,新鲜着呢!您看看!”
“菜无心,鱼有心吗?”公输看着卖菜的妇人,重复着喃喃道。
“鱼?我这可不卖鱼!”
“鱼有心吗?”
“鱼当然有心,会动的玩意儿哪个能没有心肝儿呢?”妇人答应着,笑道,“客官,您买不买?”
“您说,菜无心可活,鱼若是无心,如何?”
公输死死盯着妇人的脸,落在那一张嘴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