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仙途
“砰砰砰……”一道道急速奔行的身影接连撞在铁壁之上,那前仆后继的血肉之躯终于让这钢铁巨兽开始松动。
原本整齐合一的铁壁开始变得凸凹不平,散发着森森寒光的长枪此刻因串满了尸体已不再锋锐、有的地方已经或弯曲或折断凹陷一片……
甚至铁壁屏障中有好几块勾连部件被撞翻,倒砸后巨大的冲击力和沉重的份量把躲在后方的甲士砸的血肉模糊。
铁壁板块儿倾倒后露出的孔洞好似缺失的门牙般难看,但这却是一条条鲜活生命换来的破阵希望!
蜂拥的骑士仿佛见了腥味儿的猫一般,连带缰绳便向黑洞洞的缺口急冲而去,眼看便要策马踏阵!
但连云寨一方反应尤其迅速,铁壁板块儿倾倒不过几个呼吸便又迅速被黑洞内伸出的插满钢枪的铁板所取代!
“吁吁……咴咴……”电光火石间来不及反应的奔马惊恐得人立而起,嘶鸣声中奋起前蹄踏在了铁板钢枪之上。
“哒……噗……”马蹄被刺穿后卡在枪阵缝隙之中,人立而起的奔马顿时失去平衡连带着身上的骑士向一侧倾倒。
“咔嚓…咔嚓……”阵阵骨裂声传来,那卡在缝隙之中的前腿顿时被它全身的重量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噗噗噗……”来不及惊呼,后方紧随的骑士踏着前排倒下的躯体再次被如林般的钢枪洞穿……
……………………………………………………………
“呕……噗……”铁壁枪阵之后紧咬牙关的陆甲再也憋忍不住,一口鲜血自口鼻处喷涌而出,暗红色的血液中夹杂着点点碎屑,显然内腹已经被震伤。
铁壁枪阵后方的士卒短短一刻钟已经换了三批,刚刚替换过来不过茶盏时间的他左侧肩胛骨已经被撞裂,手臂只能无力的垂落,再也使不上半分气力。
为了顶住铁板枪阵补齐那块被撞坏的铁壁漏洞,他们生生靠着肉体之躯支撑着铁板扛下了苍狼轻骑的人马撞击。
左臂被废、右手由于剧烈摩擦掌心已经血肉模糊,火辣辣的也无法使力,因此他只能身体后倾背靠铁壁,在同伴的辅助下靠双脚苦苦支撑。
但他还是低估了战马高速奔驰下那可怖的冲击力。
“嘭……嘭……”每一声巨响都震的他五脏六腑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胸口闷闷的险些喘不过气来,脑袋更是像被大锤抡过一般有些头晕目眩……
“嘭……”“嘭……”一声又一声接连撞击,陆甲竭力的紧咬牙关坚持,不知不觉双耳似乎有温润的液体溢出,混合脖颈上浑浊的汗水滑落到衣襟之上,印染出一片猩红!
“狗娘养的!呸……”陆甲颤抖着双腿咬紧后槽牙骂了一句!
可是在这震天的喊杀声中,那伴随着血沫飞溅的吐槽是这样的弱不可闻。
陆甲原本是北莽边郡的一个屠夫,早些年由于天灾人祸以及官府的欺压盘剥,生存无望的他便离开故地跟随乡邻一起流浪北莽。
那些年中他们与众多流民用双脚丈量着北莽的山山水水,有过饥饿、有过病痛、有过茫然、有过绝望,更是见惯了生离死别!
在与山中猛兽、路边野狗争抢食物时,在一些穷凶极恶、心怀叵测的势力追杀、驱赶下他们始终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一路颠沛流离,直到有一天他们进入了连云寨。
这里或许也不是那么美好,但是却能给予他那梦寐以求的安稳!单身三十年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讨到了老婆,还生了一对儿漂亮、可爱的儿女……
趁着间隙抬起右臂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想起儿女、想起他老婆、想起来连云寨前的三十年,他歪头看了看右手血肉模糊的老茧……,呵,几年没用了……
“嗨!老子值了!”嘴角咧了咧,扯出一个难看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或许这短暂的回忆让他又重新汇聚了力气,原本颤抖的双腿此刻绷得笔直,灼烧发闷的胸口似乎也好受许多。
他要撑住!因为这里有太多他需要守护的人和事,有他在这狗日的世道中最后的心灵寄托!
“砰砰砰……”巨大的冲击力一阵又一阵的传来。
双脚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前缓慢摩擦滑行,“刺啦……”那厚厚的棉麻鞋底终于与鞋帮脱落。
张开的鞋帮中探出两只鲜血淋漓的双脚,那光脚在身后巨力的压迫下紧抓脚趾扣紧地面,一点一点的与身后角力。
“嘭……”巨大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两匹疾驰的奔马同时撞击在铁板上。
“噗……”一口暗褐色的血液夹杂着碎屑、飞沫再次喷出,同时紧扣地面的脚趾咔的一声脆响擦着地面划出一道血痕。
陆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一软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头一歪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只觉身体被一双大手托住,同时耳边响起一声暴喝:“快!顶上!”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许更久……亦或者更短!
“铛铛铛……”刺耳的响声中,联军那为数不多的人马终于退了下去。
厮杀声终于慢慢小了下来,原本横亘在一线天峡谷处的钢铁巨兽此刻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一般,变得有些暗红。
原本阵容整齐、威风凛凛的钢铁军阵此刻铁壁凹凸、棱锥倒卷,看上去似乎透露着些许疲惫!
巨兽前是累积如山的尸体,有人也有马,这些插满箭矢、钉着钢弩的尸体一路向前蔓延到峡谷口极远处。
交战处断矛、残刀、烂盾……扔的到处都是,插的满地好似麦秸杆般的箭矢、钢弩中斜插着残破的旗帜,在一股股熏烟中无力的垂落!
血泊中横七竖八的躺满尸体,偶尔有个别幸运儿侥幸未死,此刻只能拖着残躯发出无力的呻吟……
也有那重伤的马匹一次又一次想要拖着断腿重新站立起来,可是所有的努力注定是徒劳,那满身的箭矢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倒地反而插得更深……,最终在一声凄厉的嘶鸣声中再无生息,只余那瞪大的马眼中满是对生的眷恋。
远处原本密密麻麻的联军阵营,此刻变得有些稀疏,各色旗帜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混乱!
在汇合退下来的残兵后联军缓缓向后移去,只到极远处才停下开始扎营,沉默着再也不复来时的意气风发!
站在巨岩顶部注视着联军举动的陆守一心中虽然疑惑,但他却知道或许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