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武山河录
金戈铁马旌旗,残阳城廓尸骸。
战场凿阵厮杀,最是凶险万分,哪怕是程辘都不敢说自己能在万军丛中来去自如。
索性,程辘没有选择独自一人前去凿阵,毕竟对方那城头上的几个修士看起来不是简单之辈,很可能在他换气之时会对他出手。
而且,他还看见墨笙居然在磨剑,好像有亲自出手的打算,浑身的杀气很是浓郁,让他都感觉窒息。
虽然在武道修为上他比这位珺王更高,可单论那种睥睨天下之气势,他自认与对方差得太远。
程辘心有疑惑,便顺着墨笙目光的方向望去,寻觅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战场上厮杀惨烈,可对他来说,这很正常才对。
他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墨笙整个人飞掠出去,如一抹黑色雷霆砸向元烈军阵之中。
手中长剑宛若毒蛇,直刺其中一名士卒,却不料对方居然轻松地躲开了这一剑,同时手中的战剑直取墨笙的脖颈。墨笙挥剑抵挡,涤荡出一片玄墨色剑气,要将对方整条手臂都给搅碎。对方不慌不忙,同样抖落出一片剑花,斩碎剑气后,再次刺向墨笙的胸口。
程辘看到这一幕,这才明白为何墨笙要出手了,那人藏头露尾,隐藏在元烈大军之中,看起前进方向,应该是冲大秦一位将领去的,若不是被墨笙发现了,一旦己方将领被此人近身,突然暴起出手,不死也得重伤。
墨笙面无表情,手中长剑与对方的战剑宛若两条游龙,绚烂的剑光夹杂着刺目的火星,在双剑交锋之时,两人拳脚对轰,一道道罡风涟漪让周围的士卒都难以站立,全被掀翻出去。
最后两人各自辟出一剑,两柄剑交锋之时仿佛一颗炽盛的太阳爆发开来,火星与刺耳的音爆声席卷方圆十丈之地。而交手的两人各自倒退出去,眼神皆是冷漠地盯着对方。
不过元烈的那个修士比起墨笙多退了三步,面色凝重,持剑之手的虎口淌血,墨笙的力道有多大,没有与之交过手的人不得而知,可与之交过手的同境修士,十万个不愿与之再交手。
但,墨笙哪能由得此人退去,刹那间便再次欺身而去。
“拦住他!”那人眼皮直跳,对着不远处的元烈士卒厉喝道。
顿时,十几个手持长戈与刀剑的士卒,便阻挡在墨笙前进的道路上。至于大秦士卒看都懒得去看,换个地方继续厮杀去。
因为,结果不会有半点意外,墨笙可没有绕道而行,而是直接横冲而去,一拳砸在一杆长戈上,巨大的力道透过长戈没入一名士卒身躯中,便将其双臂都炸的粉碎。
一腿横扫,将一名近身士卒扫飞出去,砸在另外两名士卒身上,三人身形皆是倒飞出去,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长剑横抹而过,一颗大好头颅滚落而下,无头尸体内血液喷出丈余高度,最后瘫软在地。
最后墨笙直接就是一冲而过,手中之剑带出朵朵血花,宛若在秋天里最耀眼的绯红,他来到最后一名士卒身前,手掌覆盖在那士卒脸上,将其整个人都砰然砸入地面,最后在那士卒惊恐的目光中,拧断其脖子,最后长剑划过,将整颗脑袋割下来,提着向那名元烈修士走去。
程辘在确定墨笙不会有太大问题之后,便开始依据墨笙的命令开始排兵布阵了。什么狗屁试探不得明牌,跟着这位王爷打仗才痛快,试探着就给对方来一下狠得。
若是有眼力之人临空俯瞰整座战场,就会发现,大秦的行进路线并不是一味地砍杀元烈士卒,更是找机会穿插至元烈军阵的后方,
比如现在,在元烈军阵的后方便有两支初具规模的大秦铁骑,已经开始慢慢集结了。
城头上,穆况云看着泾渭分明的双方士卒,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大秦铁骑并未如之前攻城那般,他并未发现在两翼布置了骑兵,可他心中有种很不详的感觉。
他沉声问道:“周山长,三位仙师,眼下局面你们可有看出什么?”
他只能模糊将战场看个大概,并不能完全知悉整座战场的细致情况,所以他想问问身旁几人。
不过,很快,就有一张战场形式图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定睛一看,差点整个人昏厥过去,看似双方大军泾渭分明,可他娘的元烈大军快被对方包饺子了。
他传令道:“传令,大军退后百步,骑兵往东面推进三百步,战车开始凿阵。”
城头的一处烽火台上,两杆令旗挥舞传令城下大军,元烈大军顿时开始变阵。
程辘看着那城头的令旗,抹了一把嘴,眼神凌厉:“嘿,他娘的,都入局了还想跑,老子可不答应。”
他直接弯弓搭箭,隔着三里地就要射断那两杆元烈令旗,磅礴的真气灌注在那根黑色箭矢之中,咻的一声,箭矢如惊雷破长空,瞬息间就将那座烽火台射得爆碎。
穆况云气的浑身发颤,他很想质问身旁的几人为何不出手阻止,可最终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挥手召来一名传令士卒说道:“鸣金收兵!”
想要与大秦铁骑硬碰,暂时是不用作此想了,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法,打着打着就要被人截断退路,到时候别说是出城御敌了,连守城的力量都难以保全。
城头上响起元烈收兵的号角,元烈大军开始齐齐往后方退去,墨笙看了一眼,稍显意外,但没有太过在意,按照之前布局,大秦铁骑应该已经完成了包围圈。
他没有去亲自指挥,而是早就将布局传达给了程辘以及数位主阵领将,此时他只想宰了眼前这个修士。
至于原因,这个人在战场上暗中收集精血与魂魄,他要是只收集元烈士卒的精血与魂魄就罢了,竟然敢染指大秦铁骑的魂魄,敢叫他们无来生,不杀你杀谁?
墨笙猛然跺脚,身形如箭矢,一剑劈下,剑气割裂长空,最终狠狠与那元烈修士撞在一起。
那人倒是拼命接住了这一剑,可剑锋上传来的力道让那人双膝微曲,口角开始溢血,双目通红的盯着一脸冷漠的墨笙,沙哑道:“敢杀我,你也得死!”
墨笙冷笑:“哦,是吗?”
砰!
墨笙一拳砸在对方的胸膛上,让其横飞出去,他缓缓踏步而行,讥笑道:“来,告诉我,你身后有谁?三大宗门吗?”
那人撞在一辆战车上,身躯反弹了几下,最后落在地面上,强撑着身躯目光嗜血,他色厉内荏道:“什么狗屁三大宗门,你们这些蛮夷之地的蝼蚁,坐井观天,我身后的庞然大物岂是你可以想象的。”
墨笙不再听他絮絮叨叨,一步迈出,手中长剑直刺对方面门,管你背后有什么庞然大物,不一样要在儒道两家订立的规矩内行事。
见墨笙不为所动,那人发狠,祭出了一件本命物,品相不去说,单论所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一杆黑色的小旗,旗面上时不时鼓起一些可怕的面容,其中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嚎叫。
那人双手结印,打入旗面,顿时间,无数冤魂厉鬼如破堤洪水,直冲墨笙面门,试图自眉心处进入识海。
墨笙眉心光华大盛,一抹琉璃色彩绽放开来,都不需要去动用任何术法,武道真气刹那弥漫全身,恍若自由神灵庇护,万鬼勿近,魑魅魍魉无有敢犯者。那些冤魂厉鬼扑在墨笙身上就好比进入一座油锅炼狱,化为飞灰飘散在天地间,可那些冤魂厉鬼依旧悍不畏死的冲上来,就好像此地能得到解脱。
墨笙心有所感,捻出一张阴阳引灵符,以一点真火将其点燃,一道虚幻的门户缓缓浮现,顿时间天地间一下就暗了下来,战场上除了墨笙之外,其他人都静止不动了,仿佛时光被定格了。
门户内涌现出一道道光华,洒落在那些冤魂厉鬼上,顿时让那些阴物不再满身弥漫着凶煞之气,呈现出本来模样,有的对着墨笙抱拳,有的作揖,有的行跪拜之礼。
在那杆小旗旁边,还有数十道鬼物,它们此前硬生生没有冲向墨笙,而是选择撕裂自身,那时候墨笙就知道那些阴物生前的身份了,那是他大秦铁骑的将士,如今缓缓飘荡上前,皆是冲着墨笙咧嘴一笑,抱拳后坦然走向那道虚幻门户。
一个汉子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传出,为首的那个阴物将士点了点头,在虚幻门户前停下脚步,跟着他的其他阴物也停下了脚步,皆是面向墨笙,用拳头锤着胸口。
墨笙难得露出一抹笑意,同样右手握拳放在胸前,重重地锤了两下,神色肃穆的说道:“诸位,一路走好!”
等到所有阴物都进入那道门户,一道可怖身形出现在虚幻门户那里,双眸注视着那杆天地不容的小子,伸手一抓,便将那杆小子摄入手中,将其直接化作齑粉。
那道身影又看了看墨笙,墨笙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虽看不透那迷雾下的面容神色,可是那双幽绿的眸子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杀机,墨笙冷笑:“使者,人间之事,还是不要触碰的好,毕竟,阴阳殊途。”
那道身影爆发出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机,探出一只手向墨笙抓去,墨笙依旧不以为意,等到那只大手刚好停留在墨笙面门前一寸时,虚幻门户带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人间。
战场又再次恢复了喊杀声、马蹄声、擂鼓声、号角声、哀嚎声……所有人全都恢复了过来,对于之前所发生的的事情全都无觉。
墨笙一步来到那个元烈修士面前,一巴掌将之摔在地上,瞬间用剑对方的两条手臂削落,对方刚要发生哀嚎声,墨笙就是一拳砸在对方的鼻梁骨上,喀嚓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墨笙冷笑着开口:“你这一身修为,就别浪费了……给我吧!”
那人还想开口求饶,墨笙却是直接以五指扣住了对方的头颅,《乾坤玄天经》运转,那人的身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不过十息时间,那名元烈修士双眼浑浊,头发花白,皮肤全是沟壑。
墨笙吞纳完对方的修为,长剑抹过对方的脖子,将对方的脑袋缓缓割了下来。
此刻,战场上的元烈士卒再也无人敢靠近墨笙,在元烈士卒眼中,墨笙就是恶魔,比起那些传闻的恶鬼还要恐怖。
墨笙将长剑抹过战甲,眼神挑衅的看向城头,大笑着倒掠回去。军阵的合围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收割而已,这一战怎么也要穆况云和城内之人知晓一个道理,别跟他斗,你们玩儿不过。
墨笙落在战马上,感受着体内刚才得到修为灵力,很不满意,对他的修为根本没有太大的增长,另外三座神宫依旧没有半点要开启的迹象。
大战持续道夕阳落山才结束,这一战,大秦铁骑战损七万,诛敌人二十三万,墨笙对此十分不满,自己人死去七万,斩敌才二十三万,居然没能将对方全部留下,被元烈剩下的残兵败将,硬生生凿开一道口子退回了城内。
夜晚,穆况云独自一人来到城头,望着城外战场,他很想仰天长啸,一战下来,就损失五成战力,双方同样是人,为何大秦那些士卒就能少死那么多,真是将帅的问题吗?可所有的结果好像都指向将帅,他感到很无力,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战就直接下狠手,完全没有试探的打算。
黎城内的郡府中,周焕与三大宗门的长老坐在一起,皆是面容愁满,显然今日之战对他们的冲击同样不小,大秦铁骑表现出来的狠劲儿,完全就不是其他王朝的军武之人可比的,根本就是悍不畏死,只要没有倒下,就会全力砍杀敌人。
周焕说道:“黎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无妄门的长老蹙眉道:“周山长,有人修行邪法,书院管不管?”
周焕看向马致成问道:“有何说法?”
无妄门的长老冷笑道:“周山长,白日里墨笙那小王八蛋吸干了岳鹏的修为,你难道没看见?”
周焕看向上玄天的杜卯山、金酆宗的于筠,问道:“你二位看见了吗?”
二人点头。
金酆宗于筠说道:“修习这种法门之人,我记得儒道两家是直接诛杀吧?”
周焕眼中迸射出两抹精光,“三位若是确定墨笙修的是此等伤天和的邪法,那我自然会立马上报书院,等书院联系坐镇天幕的圣人来处理,依据以往先例,墨笙会被强势抹杀,那这场大战就可以结束了。”
四人相视一笑,若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黎城之危,而将来也能向元烈索取更多的利益,两两叠加,岂不就是大赚特赚吗?
战船上的墨笙依旧在疗伤,阳神身外身则正在军帐内处理军务,对于周焕几人的谋划,他全然不知。
想必,就算知道了,他也会一笑了之。
黎城内,有几道远离郡府的身影,正在暗中急速穿梭,而黎城粮仓的驻军中,也有人正在行动。
月上中天时,黎城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