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川缘

“王妃娘娘!”

“玿王妃!”

冷言和宫北凯顿时慌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倒好,解药还没拿回,就让岑清语给倒下了,真是照顾不周!

“喂,女人,怎么就这么倒呢?身体真弱。”本少话还没开始说呢,红衣男子嫌弃地扫了一眼岑清语,随即用两只手指拈起她的手,眯着眼开始把起脉来。

“医鬼,男女授受不亲。”冷言在一旁说道。

红衣男子冷笑了一声:“哦?你会医术?还是说你就想这么看着你的王妃娘娘倒下?”

冷言连忙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你要不要给你准备一块手帕。”

“闭嘴,别在本少周围吵吵嚷嚷的。再吵,你们俩给本少滚出去。”

“喂,医鬼!你竟敢这么跟本太子说话!小心本太子……”宫北凯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话一刚出口,就感觉自己太他妈傻逼了。

红衣男子在替岑清语诊脉时,这女人究竟是干了些什么!自己体内的寒气这么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真是个傻女人!

他吩咐人将药给煮了,嫌弃地看了看冷言和宫北凯,决定还是自己动手来喂药好了。

于是他小心地将岑清语扶到自己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自己一勺一勺地把药给喂了进去。

半晌,他又觉得自己好笑,自己何德何能要好心好意地照顾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人?仅仅因为她身上那熟悉的淡淡兰香吗?

呵。

本少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这时,岑清语只感觉冷得厉害,本能地往医鬼的怀里钻。

红衣男子的手僵住了,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女人的柔软和馨香却在一瞬间使他心中的一块坚冰塌陷了。

冷言在外边看着,简直要替自家王爷气死了;而宫北凯只是不停地在外边踱步,不时地叹一两口气。

“我说,宫太子,你别叹气了行吗?叹得我也想叹气了。”

“我说,冷侍卫,你家殿下恐怕不像你话这么多吧。”

“闭嘴!再吵本少把你俩都给扔出去!”

……

岑清语只觉得自己发冷,她恍惚中梦到了自己的教授爷爷和年少时代的玩伴,她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无忧无虑、充满欢声笑语的生活。

那样的日子就像是在醇香的牛奶和初春的花香里浸润过似的,每一寸都洋溢着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心驰神往、陶醉其中。

可在爷爷和岑清语之间,突然之间出现了一股看不见摸不着闻不到的力量,将两人越分越远,最后,爷爷在岑清语的眼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所有被阳光笼罩着的日子全部被封锁在黑暗里,岑清语突然间往下一坠,与过去永远地失去了因缘勾连,也失去了再回首的可能。

可是岑清语永远也无法忘却爷爷那张慈祥的笑脸,那张给予她无限温暖与关怀的笑脸,而现在,她要永远地与之告别了。

她还有许多事情还没有陪爷爷做好,还有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去做,譬如说在科研领域取得突破进展给一直培育自己的爷爷以慰藉,譬如说和爷爷一起去海边看日出日落,譬如说同爷爷一起去爬山登高、安营扎寨,譬如说……譬如说爷爷还想看看她未来的另一半。

可是,如今,她什么都还未来得及做,就已经与爷爷分隔两个世界。

爷爷!我好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这话岑清语并没有在梦中说出来,她只是禁不住眼睛流泪了,一味地感到冷。

这周围除了冷,还是冷。

红衣男子感到岑清语抱自己抱得越来越紧,感觉有点不太正常,低头一看,岑清语的眼泪竟濡湿了他的衣裳。

这女人!

这个女人究竟梦到了什么?

红衣男子顿时脑子一抽,竟然伸手去替岑清语揩去眼角的泪珠。

这女人真是麻烦!

岑清语的泪珠有一点点粘到了红衣男子手中的手环,那朵已经枯萎了的小花此时竟神奇般地复活过来,而且绽放得极为娇小可爱。

红衣男子脑海里的另一个印象跃动了一下,他顿感体内的另一个自己就要出现了,这该死的女人!

刚刚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时红衣男子就有预感另一个自己就要出现了,这会儿是更加明显了。

一瞬间,红衣男子恢复了最初的暴戾,从身后丢出一个纸包:“门外的,滚进来!看在这个女人的份上,本少就给你们这包柯茨。限你们十秒之内带着这个女人给本少滚!”

冷言和宫北凯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看到医鬼已经开始泛上猩红色的眼睛,也来不及顾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立马直接背上岑清语就飞了。

他们飞走之后,红衣男子啐了一句:“该死的,你又要出来是么?现在还未到天亮,给本少滚开!”

他的眼里一阵猩红,但手腕上的那朵小花是开得那么娇小可爱,他还是无法极尽本能地用暴戾去抵抗他内心的柔软。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他从自己脑中的疼痛中解脱了,一切的行为动作都变得温文尔雅起来,瞬间便换了个人似的。

而这一切,所有的人一无所知,除了红衣男子他自己。

当冷言和宫北凯把岑清语带回洞中时,此时已是第三天的正午,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半天。

洞内的火烧得正旺,把四周映得明晃晃的,防守的侍卫们还在周围立起一个烤架,上面挂着烤好的兽肉。

只见周围一片凌乱,地面血迹斑驳,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君宇川的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发生了什么事情?”冷言一见这个场面,心下顿感不妙,自己已经派和自己实力相当的侍卫守在此处了,为何还会发生这种情况?

“冷侍卫,别慌张,这都是假象,殿下让我们伪装成这样的,以免闲杂人等进此地干扰。”

“黑衣人不曾有来?”

“殿下说黑衣人已被他伤至五脏六腑,目前没有实打实的把握还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好。”

这时,岑清语醒了过来,看到周围一切脑子里一片茫然,但既然回来了,也顾不得问上那么多:“还剩多少时间?”

“一个下午。”

“严守洞口,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属下遵命。”

大概是医鬼的药非常有效,岑清语此时此刻也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气消散得差不多,心里倒觉得医鬼这人奇怪是奇怪了点,但还不至于是毒蝎心肠,还是很有几分人性的。

她开始专心致志地启动脑海里的毒素分析器,聚精会神地将柯茨、萸芩、苸枞茸这三味药的比例调和好。

当她触摸到君宇川萎缩的肢体时,简直吓了一跳,这黑衣人简直是太狠毒了!下次再遇到,一定要将他毒死!可是好像自己的毒药对他并不起作用,这就真是奇了怪了。

其实,这个时候君宇川已经醒了,他几乎什么也无法看清了,只能够隐约捕捉到一个影子,这个影子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浑身散发着严谨认真的气息。

他的心灵深处再一次触动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边或许真的需要这样一位女子,替他撬开十几年的寒冰,抓几把温暖的阳光来。

如果此时,但凡君宇川有一点点力气的话,他都会起身,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岑清语,告诉她:我亲爱的夫人,你辛苦了。

岑清语浑然不知此时君宇川的脑海里上演了怎样的一场温情大片,她把药汤准备好后舀起一勺喂给君宇川:“殿下,你的肌肉萎缩得很厉害,视力也下降得很厉害。但是喝完这个药后毒就可以解掉,不过这之后的一个晚上你全身将会极为痛苦,你一定要扛住哦。我们之后再去找兕鹄,这样你的功力应该可以恢复得快点。”

君宇川浅浅地笑了笑,喝下那一勺勺简直要把人的舌头苦翻、直令人倒胃口的药,只觉得甘如蜜糖。

“小语儿,说这么多话,累不累?”

岑清语疑心自己是听错了,我的天呐?君宇川这莫不是被毒坏了脑子,他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如此温柔?是不是这家伙又发烧呢?

岑清语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君宇川的额头,冰凉凉的,倒不像是发高烧的样子:“殿下,你被冻坏了脑子吗?”

君宇川扑哧一笑,口里的药呛了出来:“小语儿果然还是本王的小傻子。”

额,你这时几个意思……怎么又开始说我傻?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快喝药。喝完药,晚上可有你痛的。”

“没事,本王什么痛没受过。”现在看来,本王最受不了的痛,便是小语儿你离我而去。

“行行行,你就嘴硬吧,我看你到时候怎么熬过去。”

夜半时分,岑清语守在君宇川身旁,此时,君宇川体内的痛如火球爆炸了一般,开始向他的五脏六腑迸射,灼烧他每一寸筋骨和肌肤。

君宇川身体开始冒冷汗,那些萎缩的肌肉此时此刻正在向外舒张,就如蜷缩着的花苞绽放一样。

不过,这肌肉的恢复和舒展恰似用刀子割开血肉,用线将钩子连住,载狠狠地向四周拉扯。

君宇川只要一闭眼,感受到的全是血淋淋的场面,他原本平静的心此时跃动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感觉自己的眼球正放在火上烤着,有什么潜伏着的东西正要喷薄而出。

危险而令人恐惧。

岑清语看着君宇川身上淌下的汗水,真时佩服他的毅力和异乎寻人的忍耐力。

在岑清语就以为君宇川快要熬过去的时刻,突然间,岑清语看到君宇川手上清晰的青筋,顿感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