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

看到霍青和郑徂搬的磨盘桌子之后,父王果然满意。一面说着“这桌子好,这桌子好。”一面站了起来,两兄弟见自己的父王站了起来,也立马跟着站了起来退出来。

两位老人见仲世槐的父王很满意这两只磨盘,不由得笑了。

“这位大人,这只是两只普通磨盘,不是什么宝物,何故如此这般高兴,若不是老朽需要靠它磨面,你这么喜欢就送了你。”

“老人家,你这可是上好的宝物,你不用担心你没有磨面的,我花高价给你家买下了,之后我也会派人给你置办一对新的磨盘,这磨盘,哈哈哈,老人家,今晚是我们的饭桌,用完饭,我就带回家了,送给我的两个儿子做礼物。”

霍青一向是懂他眼前的这个王上的,他会了王上的意,笑着摸摸自己的下巴。

“老人家,那我们和你们换个饭桌,我们今晚就在这个磨石盘上用饭了。”

父王话罢,大家自觉地在摆着简单饭菜的方桌旁又让出一张桌子的位置。霍青和郑徂把两个磨石盘摞起来,磨石盘上还有一些残渣、灰渍,老爷爷告诉老奶奶:“老婆子,你出去拿块抹布,抬盆水来清洗一下,这么脏,可怎么用饭?”

老爷爷话音未落,父王紧接着说道:“不必了,老人家,我们就在这有灰渍、残渣的磨石盘上用饭,老人家快快坐下,可不敢劳烦了。”说着就把两位老人又牵到方桌旁,请他们坐下。

之后又命仲世槐两兄弟坐下,两兄弟坐下之后又郑徂和霍青坐下,父王亲自起来,要去端方桌上的饭菜,郑徂吓得立马站了起来,霍青一向是懂父王的,干脆眯笑着由着父王。父王命郑徂坐下,郑徂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下,由父王去端饭菜。

桌子上的饭菜移到磨石盘上,父王又命提着菜盒子的随从将盒子放到饭桌子上,随即就命仲世雄和仲世雄站起来,将盒子中的饭菜取出来摆放在放桌上。

不一会儿鸡、鸭、鱼、红烧肉……摆满桌子,两个老人家看见满桌子丰盛佳肴立马就跪了下来,“大人……”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两个老人就泣不成声。

父王连忙扶起两位老人家,看到两位老人泣不成声,眼里噙满泪水。

“两位老人家赶快坐下。”说着便扶两位老人家坐在方桌旁。

“是我们抢了你们的饭食,自然要把我们的饭食带来给你们,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今天为了给我们做饭,已经倾其所有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倾其所有,也没有做出点像样的饭来,实在羞愧啊,大人。”

“老人家,是我有愧于你们啊,今晚你们就暂先吃着,明天我会命人买米买油买菜买肉来送给你,也会给你买些鸡鸭牛羊来。”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被父王打断了。

“老人家,感谢的话咱就不说了,你看,我肚子都要饿得咕咕叫了,我实在想吃你们今晚做的野菜、粗面馍馍,再过一会儿可就彻底凉了。”

老人泛着泪光坐在桌旁,不敢动筷。

“要不,大人,你还是叫他们两位公子一起来吃吧,他们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养着的,我们那野菜、馍馍太粗,怕他们实在是难以下咽,何况这菜…….这么多,就我老两口,也实在是吃不完啊!”

“老人家莫推辞了,我这两位公子从小山珍海味数不胜数,如今带他们出来走走,就是想让他们吃点他们从未吃过的的‘人间美味’呢,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两位老人看着满桌子从未见过的丰盛佳肴,实在不知从何下手。

“父王……“仲世槐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又不敢接着说下去。

“如何,阿槐,你是不想吃这磨盘上的饭菜?”

“不不,父王,我想过去给老爷爷和老奶奶夹点菜。”

仲世槐清楚地记得当时父王的脸色一下子从严肃转到祥和,他也清楚记得地两个老人望着满桌子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饭菜不敢下筷子的拘谨。

仲世槐走了过去,拉起自己的衣袖,先往两个老人家的碗里夹了两块糖醋鱼,“来,老爷爷,你唱唱这个糖醋鱼,鱼做的很好,刺都剥离了,没有刺,你们赶紧尝尝。”

“哎哎哎”,两个老人感激地连连点头。一口鱼下去,仲世槐又各给他们夹了一块酱鸭,”老奶奶,这是酱鸭,你尝尝,你应该吃得动的。”说完又夹了块给老爷爷。

“清真鸡,这个比较清谈,你们多吃点,这个鸡一点都不腻。”

“爷爷,还有这个,这个是红烧肉,我给奶奶也夹一块。”

“这个蔬菜也不错,多吃点……“

“我给你们舀点汤,来,喝碗汤,这个汤很鲜。”

老人渐渐松弛了下来,连连应着“好,乖孩子,乖宝宝你也坐下来吃一点,你也饿坏了吧。”

“不了,老爷爷、老奶奶,我要去和我的父亲哥哥一起吃,我也想去常常你们的野菜。”

他的父王正满意地看着他。哥哥仲世雄瞥到父王眼里的爱意,眼里满是落寞。

“好了,阿槐,过来吃吧。”仲世槐坐到了磨盘旁边。

磨盘上的菜实在难以下咽,也远不够早过了饭点却还未用饭的五个人享用。他们的父王没有动筷子,自然是谁也不敢动。

父王先给他和王兄各夹了一筷子野菜,“郑徂、霍青,你们也吃。”说着就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便放下筷子,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馍馍。

见他们的父王津津有味地嚼起来,他们自然也不敢不吃,但仲世槐永远都记得那个野菜和粗糙的馍馍是如何难以下咽。

晚饭后,与两位老人家作别之后,他们就扛着两个磨盘回了客栈,回客栈的路上,霍青试探性的问他们的父王想吃点什么夜宵,没有想到他们的父王却一口回绝了,说已经用过今晚的饭了,为何还吃夜宵。

霍青:“在下明白了。”说着大家就一路回到了客栈,路上谁也不敢说话。

到了客栈,父王命所有人到他房间议事。

父王坐着,所有人站在他面前。他命他兄弟两个走上前,靠近些。先问王兄仲世雄。

“阿雄,今晚的饭菜可还可口,可合你意?”

仲世雄顿了一会儿:“父王,甚合我意。”

“为何合你意啊?”父王浅笑着问王兄。

“我们平日久居宫中,锦衣玉食,不知百姓疾苦,今日与他们交换了饭菜,才知他们的生活竟这般清苦。”

问完王兄,父王又接着问仲世槐:“阿槐,那你呢?”

“父王,难以下咽,我到现在都觉得那野菜和馍馍都还噎在我的喉咙里,我现在也非常的饿。”父王笑了起来。

“那你今晚和那老爷爷换了饭菜吃,有何感想啊。”

“父王,他们给我们做的难以下咽的饭菜已是家中所有,但父王,车国上上下下安定富足,他们何以过上如此饥不择食,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

“问得好,王儿。”

“你来说下,这是因何造成?”父王说着就望向了王兄。

王兄答道:“父王一向治国有略,勤政爱民,定是有奸臣欺上瞒下。”

“槐儿,你说说。”

“我赞同王兄说的。”

“那你兄弟二人认为该如何彻底解决。”父王问道。

“应该顺藤摸瓜,找到与当地官者勾结的所有官,全部斩杀,以儆效尤,顺带震慑其它官员。”王兄仲世雄回答。

“那槐儿,你是如何想的?”

“我觉得王兄说的固然没有错,但,我不敢说,父王。”

“我命你说,免罪。”

“父王,当地官者,或与其勾结者有错是本罪,但选用任用他们的官员自然也有错,如果选用任用他们的官员也有错,那,父王,任用他们的你,自然也是有错的。除此之外,父王,这次如果你没有带我们出来游历民间,可能这里老百姓的苦难永远无法上报到朝廷,所以,父王,你只管到官员,官员逐级到后面,越到底层就敷衍你了。”父王和霍青、郑徂都被他惊呆了。

他的父王还没有发话,霍青到先于父王:“王上,这二王子,还一稚童,没有想到,竟有如此大的胆魄、如此深的见解。”

父王真是欣慰地摸摸七岁的仲世槐的头,“父王倒是低估了平日里看起来书生柔弱的你了。”

之后,他的父王便继续问道他:“槐儿,你是如何学得这些的,如何有这些思路和见解的。”

“父王,我平日爱读文史兵书,还有……”

“还有什么,我说了你可还会免罪?”

“免罪”

“我经常躲在大店背后偷听你们谈论政事,我只是好奇,希望父王可以免罪。”

父王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小子,倒是也没有白听。”

霍青和郑徂见王上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晚咱们就饿一晚上,明早起来再饱餐一顿,另外…….”

父王望了望两只磨盘,“这两只磨盘就是此行送给你兄弟两的礼物,望回宫之后,你两时时观之,时时想起今晚的饭来。”

两兄弟应答之后,他们的父王便遣散了他们下去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