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

疾风似乎又听懂了,快乐地嘶鸣着,仲世槐甚是幸福,满脸笑意。

“阿鱼,我带你去溜溜疾风,怎么样?”

“好啊,刚好我不会骑马,等我驯服了它,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驯服它?”仲世槐不可思议地说着。

“你这丫头,心越来越野了。疾风是你能轻易驯服的吗?”

“你高低是有些不了解疾风了,现在,它不见得更买你的光。”

说着,仲世槐就把阿鱼抱上了马,自己也一个侧翻越了上去。阿鱼紧紧护在他的怀中,两人一马在死亡森林内部光一样地迂回。

这样的日子对他们而言,都是极其快乐也极其短暂的。阿鱼心里很清楚,离别,近在眼前;阿槐也明白,自己不能不归,他只能加倍珍惜这短暂的欢愉,他也暗暗发誓,平息一切风波,再无任何能威胁阿鱼的存在之后,定会安全地把阿鱼接回去,要永远地呵护阿鱼。

晚饭后,他们一同依偎着坐在院中的廊下,望着漫天的繁星,梨花早已过了开的时节,梨树的绿叶层层叠叠,树叶随风晃动,影影绰绰。

“阿鱼,明天我们出林,去逛集市,我想看看你时常去采买的集市是什么样子。”

“好。”阿鱼一字不多的样子又是很乖巧,惹人无限怜爱。

“阿槐,你那里的星空,会有这的美吗?”

“我从来没在那个地方望过星空。”

“那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时不时地望望星空,你望星空的时候要想起我,我在这里看星空的时候,也会念着在另一个地方看星空的你。”

“阿鱼。”仲世槐又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纵使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也不及他紧紧的环抱有力量。

阿鱼落下了眼泪。

“哥哥,如果你之后不回来了,我怎么办,我要去哪里找你?”

“我一定会来找你,你去找我不安全,一定要等着我来找你。”

阿鱼最让人难能可贵的一面,便是识趣,能审时度势,小小的年纪蕴藏着不可言明的处事智慧,但这种智慧不仅没有将她推到复杂的社交圈子核心,反而让她退一步,退到人群之外,做一只闲云野鹤。

第二天,阿鱼带她的阿槐出林了。

她带着他绕到了一个隐蔽的峡谷,峡谷里有一条呈蛇形的小道,小道灌木杂草丛生,小道侧边三十步处就是死亡森林的边缘。

“记住了吗?这条小道可以从外面进来,但基本没有人能找到,你现在回头看一下,还有没有路。”

也是奇怪,但仲世槐再转头回去看时,身后的路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是我师傅、我爷爷和我之外,唯一知道这条野径的人了。可我爷爷早已走了,所以现在就你和我师傅,还有我三人知道。”

“那我会不会回来之时找不到路,无法进入。”

“诺,看见了吗,这两棵门一样的千年杜鹃,没有人敢靠近死亡森林,所以不存在会被人砍掉的情况,当然,如果你来时,真的杜鹃已不复存在,你可以看向下,看见了吗,那条一线天的逢,就是我们居住的底部,你再转个方向看看,有没有发现这条路和那条线可以练成一条直线,你以后就按这个来找,当然,如果你来时,杜鹃已不复存在了,那我多般也不复存在了。”

仲世槐用手拦住阿鱼的嘴,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死亡森林,到了集市之中。这里的集市和车国都城集市差异很大,也不同于一般的集市。

集市上的人自由散漫,店家也不相互竞价叫喊,顾客有需要的,便各自根据需求去到相应的店中购买,店家客气实在,遇到没有带钱的,也愿意赊着账,商品先让顾客带走,下次顾客会自觉地将赊着的钱补上去。

阿鱼带着他去了她先前买笔的店铺,老板一看见仲世槐,便笑嘻嘻地道:“原来阿鱼,是买给这位公子的呢,我说从不见你买一笔一书的,咋的就突然上这寻上好的笔墨纸砚来了。”

仲世槐谦谦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阿鱼回店家一笑,面对着阿槐:“阿槐,我们这的店家都认识我们这些经常光顾的顾客,有时候我们也像朋友一样地聊聊天,打发打发寂寞。”

仲世槐又面向店家,有礼地笑笑:“多亏了老板素日里对阿鱼的照顾了,在下也是第一次上这的集市,果真不同于别处呢?”

老板笑笑问道:“那哪里不同呢?”

“我所见的那些集市,买卖的意思更多一些,大家都在为生计奔波,没有哪一个店家会像这条集市一样悠闲自得,门开着,客需则来,客若不需,也可随意。门开着,客进来,也不一定为着增添物资,购置商品,全当是个老朋友,叙叙旧也是可以的。”

店家答道:“这位兄弟想必是第一次来到我们这荒野之地吧。我们这里远离车国的繁盛之处,大家生活都很简单朴实,第一批来这里的老辈都是从战乱之地逃过来的,逃来之时,就已妻离子散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家破人亡,所以在这里繁盛起来的后辈,也就是眼下的我们,从小被之前的老人灌输了很多思想,我们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求在这荒野的弹丸之地,能求得安稳、寻常之乐,老人能含饴弄孙,年轻男人逢耕作之日该耕作的耕作,女子该织布的就织布,小孩子,我们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要他们能一世平安,真正地享受生活之乐,也就不枉活这一世了。”

“那你们这的孩子不上学,将来不培养他们去闯一番仕途吗?老人妇女我自是理解的,可青年男子不是该志在四方吗?”仲世槐闻道。

“公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这的先辈,都是从战火之中迁徙过来了,选了此地,在此地绵延生息,自是为求一世安虞,而不是争名夺利。我们这有学堂,我们的学堂教孩子读书写字,是为增长自己的见识,学得做人之理,而非公子所言挣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