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致南星

楚国黄辈二十一年,翊王侯遭王储暗杀,逃后迷于山谷,随侍只剩一人得以护卫。

楚天翊和断离在山谷中徘徊数日依旧寻不得路。

身在王侯本无继位之可能,可王储却偏偏不愿放过他,得他出行的空子便派人前来暗杀。

断离话多,喋喋不休着“区区旁支也值得他如此处心积虑?”

可也正因是旁支,才更加无所顾忌手足之情,即便死于刺杀也无人挂怀。

这山谷里草木甚为茂密,附近定有水源。断离便先去寻了,楚天翊则慢慢停下了来,靠在树下歇了脚。

断离还未曾回来,斜方的草丛先沙沙作响,楚天翊拔出腰间的短剑,缓缓靠近那团草丛,那里茂密的很,看不清是何物,他重新握了握手柄,决定先刺下去再探究竟。

“住手!”

身后猝不及防的声音把楚天翊吓得一哆嗦,他回头之际,那人已快步在他面前走过,从那草丛里捞出一只兔子。

楚天翊仰视那只兔子时才发觉,那草丛生在坡弯处,还不若眼前之人的腿高,自己方才也是单膝跪在地上靠近的,现下却正好跪在了她面前!哪里还有王侯的样子?

不过瞬间,楚天翊便直立在她面前了,“公子可是饿了?想杀了这兔子?”

他愣了一瞬,道:“本王确实有些渴。姑娘可是在这谷中居住?”

她点了点头,“你且随我来吧。此处林木茂密,外人闯入必会迷路,算你运气好了!”

说罢她便抱着兔子自顾自往前走,楚天翊紧跟其后,一路上并未多言。

不过走了数十步,在茂密的高树间果真隐隐看到一所木屋,甚是隐秘。

楚天翊瞧见桌上的茶壶便抱起来直往嘴里倒。她望他的眼神中略感惊诧,待他饮尽才得以与他对视,望见那一副好样貌。

她淡淡笑着,“王爷为何流落至此?如你们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不该锦衣玉食吗?”

他一开口便自称本王,已然告知了身份,只是她却表现得毫无波澜,他只当是她生于谷中不知外面事,可如今又一语道破,倒是有趣了。“姑娘既已道破本王身份,想来是知晓天下事的,本王的境遇姑娘也应已猜到才对。”

她笑得神秘,“知晓天下事?我既非世外高人,又如何知晓?不过都是师父给我带些话本看罢了。我可是第一回见到,除师父以外之人,何况还是王爷!”

楚天翊的笑也愈发深厚,索性坐下与她聊上一番,“那你可知,王爷其实分两种,王储为尊,王侯为次。”

这仿佛是新鲜事,她眼眸放光,像听故事一般在等他说下去。

楚国四辈轮回,以天地玄黄四字为首设定年号,当今为黄辈,下一次权利更迭,便是他们这些天辈,但年号需以天字为首,复字方全。当今王上的直系方为王储,旁系则为王侯,楚天翊便是当今王上兄长之末子。

她听得热闹,全然不知当今政局,他不由想收回方才认为她伶俐的念头,他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不是有看话本吗?怎的还是甚都不知?”

她无辜地摸了摸被弹痛的额头,“那话本都是编造的故事,谁敢议论朝纲?况且我从未出谷,也未见过外人,自然无从知晓。”

楚天翊撇撇嘴,忽而问:“那你可曾想过出谷?”

其实她从未想过,可望向他时,出口的话却是问:“谷外好吗?”

楚天翊这笑,不知是好笑还是苦笑,“谷外,行人多如草木,货物多如青叶,你能看到许多你不曾见过之物,只看你爱不爱这些。”至于好与不好,须她自己评判。

她并未作出回答,若有所思。倒是一声声的呼唤打破了二人的沉默,她带他与断离汇合,并送他们出谷,还甚为贴心地为他二人灌了水袋。

楚天翊向她作揖,自此别过,“还未请教姑娘闺名,若他日再见,必有重谢。”

她微微一笑,虽说此后未必能见,却是此生第一人问她的名讳,“南星。”

他笑得很是温柔,“你眉眼似月,灿若星辰,与此名甚是相配。”

如此称赞倒是把她逗笑了,她师父是闻名的神医,南星实为药材之名,远非天之星辰。“你呢?我可有幸得知王爷的名讳?”

“楚天翊。”

人已走远,她细细地念着:“楚天翊。王侯。”她瞳仁微转,不多时便弯弯地掀起了嘴角,“翊王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