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迟
第二日一大早起床后,云逸给她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那颜色一看就知道不好喝。
“这是什么?”
“补元气的药,我特意加了芝草。难喝是难喝了一点,不过对元气恢复有好处。”
“……”
盛情难却。
季白接过碗来喝了一大口,几乎苦断舌头。
“好苦啊,幸好没啥味道,不然可真是极品了。”
云逸一脸疑惑地接过碗:“你这是在夸芝草呢?这么大的味道你居然闻不出来么。”
说完两人一愣,云逸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空碗,然后又看了看同样呆愣的季白。
忽然间他转身离开,不一会又疾步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往季白鼻子下面一递:“你再闻闻。”
季白看着他手里的花朵,犹豫了片刻轻轻凑上前闻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对他道:“没什么味道。”
云逸面无表情道:“这是兰香,气味浓郁,现在整间屋子里都是这个味道。”
话音一落,两人皆是沉默。
许久后云逸道:“是魂魄被强行撕裂留下的。”
季白抬头看他,干巴巴的问道:“会好吗?”
云逸沉默,魂体上的伤怎么可能会好,又不是身体上的伤,好了会结个疤。
季白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道:“不过这也挺好,至少难闻的气味不会闻到了。”
云逸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挺好?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人再对你下咒,你会五感渐失的!”
季白愣住了,五感么……
她有些喃喃道:“应该不会吧。”
云逸似乎生气了,生他自己的,以及那个下咒之人的。
他握住季白的手缓缓蹲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感觉身体有哪里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好不好?”
季白点了点头,她现在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听不见,看不见……最后孤独的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生命终止。
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云逸握着她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别怕,我一直在,一直都在。”
“嗯。”
两天后的午后,季白又再次感受到了那恐怖的疼痛。
这次和以往不同,对方下手极其猛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季白只觉得有什么在撕扯着自己的灵魂,疼的她连呼吸都顾不上,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在云逸听来都是极其可怖的。
云逸一手摁住季白,一手将周围布好结界,事情未查清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一天,季白身上的灵力就不用多说了,那是干的彻彻底底,就像晾干的麻布挤不出一滴水。玄诚子送的那个镇魂玉在这一天当中光芒忽明忽暗,间接性替季白扛了一阵子,好让她有个喘息时间。
起初云逸还顾及着妖力的问题,可到了最后还是亲自将妖力过给了季白。
如今两人虽然都力量空虚,但好在季白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当天晚上雁南度就赶了回来,他说这次下咒之人破绽颇大,夕避已经发现那人的动向追了过去,自己则先回来看看他们。
云逸没了妖力的支撑显得有些虚弱,不过好在不影响恢复。
“这里不用你守着,你去帮夕避吧,尽快解决才是最好。”
雁南度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看着已经被汗水浸透昏睡的季白,云逸眼神极其复杂,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些人对季白下手是什么意思,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他,那就冲他来啊。
云逸帮季白简单清洗了一下就裹进被子里。此番他妖力几乎耗尽,想要恢复需要一两天时间,但愿夕避能快点找到下咒之人。
季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看着透进来的阳光,季白想着应该是中午那会了,便想掀开被子起身,结果刚掀到一半,就感觉旁边有人,扭头一看,果然是云逸。
他似乎是累极了,长长的睫毛组成一把小扇子,轻轻的合在眼睛上,眼底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是这段时间提心吊胆导致的吧。
她刚才动作有些大,云逸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没睡醒。
季白又趴了回去,趴在云逸旁边,睁着一双挑花眼盯着他。
季白是第一次知道人真的会被盯醒,因为她看了没一会云逸就醒了。
四目相对。
“……”
“……”
云逸起来去外屋端了一碗寡淡汤水,两人就着喝了一点,据说也是芝草熬的。
可是当季白喝进嘴巴的那一刻,心就慢慢的沉了下去,她好像,尝不出味道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心里的恐慌达到了顶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会听不到,看不见?
云逸忍住恶心喝完一口后,一抬眼就看到她脸色不对,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是这个太难喝了?等下我去找个甜食来就不会那么难喝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季白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因为她已经用不到了。
云逸疑惑的低头看她,只见她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我好像,尝不出味道了。”
!!
云逸一惊,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后,有些无力的坐在凳子上。
果然是下咒的后遗症么?
不想他这么难过,季白笑道:“不是说我们的婚服要好了吗?要不取来试试吧。”
她有些害怕不能亲眼看见云逸穿婚服的样子,尽管她知道那一定很好看。
云逸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心里更是涌上无边的苦涩。
他点头应道:“好,我让他们去催。”
喊来百里见后,云逸吩咐了让他去催一下婚服。
百里见走后季白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仅仅隔了一日,她现在居然连普通人都不如了,浑身脱力,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脑袋里面却出奇的清明,思绪很是清晰。
“小白,你相信我,都会好的。”
“嗯。”
她当然相信他了,她最相信的就是他了。
两人虽然同床共枕这么久,但云逸很是尊重她,说要将所有章程都走一遍,不管是在人界还是妖界,要让季白堂堂正正的嫁给他。
季白太虚弱了,没说几句就开始犯困,云逸将她抱到床榻上,她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说夫妻一体,哪能半个半个的休息?
云逸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拗不过她,陪着睡了一会。
等她睡熟后云逸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门。
百里见早就等在门外了,一见云逸出来,连忙上前小声道:“殿下,婚服基本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就能送来。”
云逸点点头,又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让百里见离去,自己则悄悄的回到屋里。
季白睡到中午才堪堪醒来,一睁眼就四处找云逸。
等看清云逸就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时才渐渐收了心神。
她知道云逸穿红色好看,一直都好看,可还是想象不出他穿婚服的样子。
听到床榻上的动静,云逸也坐了起来,他几步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还好,就是睡的有些热了。”
云逸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中午自然热了,喝点水吧。”
喝了两杯水后季白才觉得自己火烧似的内脏得以平静。
“婚服明天一早就能送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换上。”
听他这么说,季白笑了起来,刚准备说你怎么能穿得下我的衣服时,就觉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就是灵魂上传来那种撕裂的疼痛,好像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着她一般。
她无力的倒在床榻上,浑身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静的仿佛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猛烈,身体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能直接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在撕扯着灵魂。
一旁的云逸被吓了一跳,昨天不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