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迟

季白病了。

浑身上下忽冷忽热,时不时的伴有撕裂般的疼痛感。

起初脑海里传来撕裂的疼痛,不过这种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渐渐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她发现这种疼痛的持续时间在不断延长,而且毫无规律。

在某天夜里,睡梦中的她被一阵尖锐的疼痛给疼醒,她下意识的用力抱着脑袋,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想要缓解疼痛,可是好像没有什么用。

她这边一有动静,身边的云逸自然醒了。

他赶忙点燃烛火,爬起来查看季白的情况,奈何季白疼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喊着疼。

云逸手足无措的探出一丝妖力,但是并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只得将妖族的大夫请来,可是依旧没有发现是什么原因。

云逸只得抱着季白等着她自己缓过来。

天刚刚泛白时分,疼痛减缓,季白昏睡了过去。

因为疼痛,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头发也湿哒哒的黏在脸上,黑色的发丝衬得季白脸色更加苍白。

云逸简单替她收拾了一下,然后派人贴身照顾,自己则随意收拾一番后出了门。

既然身体没有异常,那么就是魂体方面了。

在这方面比较擅长的还是夕避。

不在耽误下去,直接派百里见去找夕避。

夕避几乎是用最快速度赶到丹穴山的。

彼时季白已经醒了,云逸正在给她喂水喝。

夕避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季白,也没有发现异常,他微微蹙眉道:“只是魂体有些弱,感觉像是没休息好。”

云逸诧然道:“没休息好是当然的,疼了许久。”

“可能是只有发作时才能查出,这个发作有规律吗?”

这个问题云逸不是很清楚,昨晚是他知道的唯一一次。

于是两人齐齐看向正在喝水的季白。

季白缓缓摇头,她还是有点没缓过来:“没有规律,只是感觉一次比一次疼,持续时间也在变长。”

夕避收回手,想了想后一手在袖子里掏了掏,然后将手递给季白,季白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将手缓缓展开,露出手心。

手心里赫然盘着一截细小的条状物,这是暮见。

暮见比上次分别时感觉长大了一点,身上的鳞片摸起来也更加坚硬。

小家伙一见季白就缓缓立起身体,试探着想要爬过来。

夕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将手往季白那边递了递:“说好了,这是借给你的,先让它陪着你。”

暮见毕竟是巴蛇,拥有吞噬的能力,如果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暗害季白,有它在怎么着也应该是近不了身的。

云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顺手接过暮见,将它小心的盘在季白手腕上。

暮见似乎很是开心,小尾巴还勾了勾季白的手指,但是被云逸轻轻弹了一下就乖乖缩回去了。

季白也轻轻的摸了摸暮见的小脑袋。

夕避暂时在元心殿住了下来。

季白生病的事没用多久就传到商队里,众人一阵担心,他们派杨泉前来探望。

自从那天夜里疼过后,这两天都没有再疼过,所以她精神看上去不错,杨泉也没有久留,确定她没有大病后便回去了。

云逸在窗边盯着杨泉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才回过头。

“云逸,你看什么呢?”

季白躺在软榻上,一脸疑惑的看着云逸。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让杨泉过来看你。”

“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云逸撩起衣摆坐在软榻旁边。

季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着他。

云逸叹了一声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白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正准备开口嘲笑他如女子一般敏感的时候,忽觉脑子里传来尖锐无比的疼痛,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带着倒刺的刀在她脑子里搅来搅去一般。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跌回软榻上,幸亏后面垫了一个软枕接了一下,不然直接掉在软榻上指不定脑袋更疼。

坐在旁边的云逸察觉到她情况不对,立马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抓住季白的双手,阻止她因为疼痛而伤到自己。

此时季白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她疼的直打滚,这次比上次更疼,一波接着一波,连软榻旁边的矮桌都被她一脚踹翻在地,上面的茶杯点心掉了一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候在外面的百里见。

听见动静他就想往里冲,结果到门口又生生止住,他记得少族长是在里面的,于是站在门外焦急的喊到:“殿下,到底什么情况?”

云逸在摁住季白后对外面的百里见吼道:“快去找夕避!”

因为盘在季白手腕上的暮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一圈一圈的盘着季白的手腕转圈圈。

夕避赶过来的时候季白已经在云逸怀里疼的意识不清,浑身开始抽搐,牙关紧闭,隐隐有血渗出来,应该是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

云逸脸色看起来隐隐有些发白,眼睛里微微泛着血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生病了。

夕避上前替季白检查,这一查,他神色缓缓凝重起来。

“怎么样?”

夕避面色沉重,缓缓放开季白的手腕,在她的天灵盖上轻轻点了一下她便昏了过去。

云逸将她轻轻抱起放到床榻上,盖好被子后才转身看着夕避。

两人兄弟一场,平时闹着玩也好,打着玩也罢,从来不说谎话。

夕避沉声道:“她这是魂体被撕裂的前兆。”

“你说什么?”云逸有些怔愣。

夕避继续道:“这种情况估计会一直持续下去,后面,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她的修为撑不下去为止。”

换一种简单的说法,季白的灵魂正在溃散,现在还没散掉是因为她是修炼之人,且修为稳定,当她的修为无法和撕裂她灵魂的那股力量抗争的时候,那就是她的死期。

云逸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他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夕避,傻傻问道:“有救吗?”

夕避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现在连那股力量是啥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引起这么强烈的共鸣?

夕避蹲下身看着云逸问道:“在你们的传承里,有没有提过类似的情况?这两天我也在传承里找了,巴蛇的是没有提到。”

云逸垂下眼睛看着地面苦笑道:“我要是能找到还用得着这样麻烦你么。”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忽的,云逸一把抓住夕避的袖子,把夕避吓了一跳。

“我记起一件事,”云逸想了想继续道,“不久前,小白的头发被人割去了一缕,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割头发的人?”

听他这么说,夕避的眼睛缓缓睁大:“对于人类来说,头发都象征着一个人的生命力,代表着主人的灵魂。将承载着喜怒哀乐的头发拿去,能做的事可是很多的。”

云逸咬牙道:“我一直在查,但是毫无头绪,就像是被偷偷剪去的。”

夕避扯着云逸站起身:“既然有方向了,我便去查查,不过你手底下的妖得借我使唤一下。”

这个云逸当然不会反对。

不等他开口问,夕避一边外走一边道:“她要是再不舒服了,你就将你的妖力渡过去吧。”

走到门口时,夕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云逸,有些不忍道:“不必净化,直接渡过去。”

此话一出,云逸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不必净化。

人与妖的力量本来是相对的,如果硬要给对方,必须要进行一种净化,这种净化耗时且费力,就好比你要给一个人一杯水,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你需要将这杯水蒸发成一滴才能给她。

当然有一种情况可以不用净化,就是那人不行了,等不及你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