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妃可以不当
东宫因颓废的太子一片狼藉,太子妃也不管事,每天只管进宫去陪贵妃。
这往日热闹的东宫只怕是要萧条了。白天还稍微有点人气,一到晚上,静寂、黑暗,乌云压下来就是这样的吧,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今天又换了个房间买醉。
容渊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嘴里嘟囔着:“还不倒,来人来人,再拿些酒来。”没人理他。
“人都被你谴走了,哪有人给你拿酒?”
容渊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来人:“你这个男人怎么长得那么秀气?声音也娘里娘气的,是伶人吗?我不需要。”
“伶人”蹲下来,抓住他的胳臂摇了摇,把的脑袋摇清醒:“大哥,你看清楚我是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是觉得有点熟悉,我再看一看。”这一看酒醒了大半,身子立刻端正了,“小舒,是你,”察觉到此刻的环境,容渊压低了声音,“你没事,太好了,我就知道……”
“是,我没事,零露也没事,殿下你放心。”祁舒知道容渊着急,没等他问就报告了好消息。
容渊按住激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在城外的一座尼姑庵里,我已经让王府的人去接她了,不过……”祁舒停了下来,容渊听见她的“不过”又悬了起来。
“不过什么?”
祁舒一屁股做到地上,戏谑到:
“殿下,看不出来原来你的软肋在这呢。你当初和父皇就是商量的这个吧,我说你纳什么侧妃呢。孙零露这别具一格的女子与你倒是很相称。”
面对祁舒的调侃,容渊不管不顾,只问:“小舒,她过得好吗?有没有受伤?身体有没有不适?”
“殿下,她很好。不过现在她不适合待在你身边,所以我决定把她安排在王府,让帘儿照顾她。你觉得呢?”
“这样很好,在王府是很安全,她……我们的孩子?”
“放心,小舒一定会保护好你在意的人,他们都很健康。”祁舒拍了拍胸脯,“殿下,零露不是说你不知道她怀孕了?”
看着容渊渐渐捏紧的拳头,祁舒已经猜到了:“是王尹之告诉你的。她可真够狠的,杀人还要诛心。”
“殿下,王爷呢,管家说他进宫来找你了。可是我看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他在哪里?”
祁舒假装随意实则紧张的样子让容渊笑了笑,不回答,随意摆弄着酒杯,心想这下总该你急了。
祁舒秒懂:“我错了,我刚才不该嘲笑你。为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不用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殿下,你光风霁月,不会跟我计较的。”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算了,在这件事上我们俩彼此彼此。”
祁舒讨好的笑脸让容渊心情大好,“容与他去普陀山找你了,顺便查到底是何人刺杀你们?”
“有什么好查的?算了,我去找他。”祁舒站起身就要走,却被容渊一把拉住。“殿下,你怎么了?”
祁舒有种不好的预感,容渊的眼神太正经了,明显是要干大事了。
这是要拖她下水的节奏,可一想到自己来京城的最初目的以及自己对皇上的承诺,祁舒长叹一口气,
“江山社稷为大,儿女情长事小。”
这是爹爹耳提面命的,如何能不做?
“说吧,要我做什么?”
两人面对而坐,容渊与她讲了如今形势如何不利,容泽就只差与他们明面上撕破脸了。
以及被软禁在寝宫的皇帝,必须要解救出来,以及他的计划。
“殿下,你这计划,干活的都是我,你就负责喝喝喝,傻傻傻,这不公平?”
“你在暗,我在明。他们现在的势力不容小觑,我们要小心谨慎。”
“就像你说的,他们的十万大军是鬼祟,集结起来困难,我们何必……”
祁舒未说完容渊就打断了她的话:
“小舒,失败了是可以再来,但我们不能冒险,父皇、容与、零露他们的生命都不能让我们去冒险。如果我们败了,贵妃、王尹之会如何对待我们?会如何对待容与他们?我们没有重来的机会。”
容渊的一番话让祁舒意识到了危机,是啊,以王尹之的个性,他们怎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如果知道她和零露还活着,应该要明着杀她们了吧。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又回转身问:
“殿下,你知不知道当年的叶家是怎么回事?”
“叶家,知道一些,你问这个干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想知道。”
“好吧,你别离我这么近。”祁舒按下紧张的心,听容渊娓娓道来。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拿来形容如今的朝堂再合适不过了,陵王的党羽一直再对其称颂,赞扬他监国以来的各种丰功伟绩,太子一党也不甘示弱,列举太子的仁政仁绩,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就要一争高下,
“太子心性堪忧,意志不坚定,出了点事就不上朝,每日饮酒作乐,如何堪当重任,因另选贤能。”
“嫡长子岂是你说换就换。”
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朝堂纷纷扰扰,后宫也不安宁,贵妃一手遮天,誓要有一番大作为,这不,她开启了她雄伟计划的第一步。
“陛下,你醒了,”皇帝一睁开眼,贵妃忙上前扶起,那动作与贤惠的妻子有何异。
“你对朕做了什么?”容御推开她的手,不想让她碰他。
“陛下不要担心,只是一些让陛下睡觉的药罢了。泽儿还是敬重你这位父亲的,他不让我这个母亲伤害你。所以我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可是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你配泽儿这么对你吗?”
“他配不配还不是你这个母亲说了算?”容御懒得多费唇舌,年纪大了。
“陛下不要生气。我也不会生气。”
不知是想到什么往事,贵妃的脸色明显一丝火气闪过,但她控制住了。笑了笑,
“今天让陛下醒来,主要是想请陛下帮个忙。”
拿过宫人递过来的圣旨,贵妃摊开在容御的面前:
“陛下,这是你传位于泽儿的遗旨。臣妾都已帮你拟好了,你只要拿出玉玺,在上面盖个印就好了。”
一醒来就让他传位,谁能接受。
“你休想”
容御拖着病弱的身躯胡乱一挥,趴在床上急咳起来,早就察觉容御的动作。
贵妃眼疾手快收起圣旨,避免掉落。
“陛下,我劝你不要再挣扎了。就算你不拿出来,这玉玺我也迟早会找到的。到时结果还是一样的。”
“既如此,你就自己去找,何必来问我?”容御无所谓地看着贵妃,恍惚她做任何事他都不会在意。
这副表情热热闹了王贵妃。冷声道:“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确定容泽是我的?朕当初明明……”
“你送来的药,补汤我一次都没有喝过。”
贵妃的脸变得扭曲,声音却还是那么平静,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接受,现在她不过是想报复而已。
“你都知道了,我早就跟你说过……”
“是呀,我早就知道了,你给这后宫每个嫔妃都送有翅果菊的药汤,除了,除了皇后和云乐兮,就不用喝,为什么?你不用回答,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刚开始我以为是皇后送的,所以当我怀了泽儿后我很害怕,害怕皇后要害我的孩子,所以我先下手为强,弄死了她。我当时还奇怪,这么狠心的皇后怎么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原来,我杀错人了,哈哈哈……杀错人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是你害死了她,你……”
容御得知结发妻子死亡真相,不能自已,
“我还一直以为她是生下渊儿身体弱才早逝的。你这个贱人……”
“陛下,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后宫的主人是你,你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谁死谁活都是因为你,对吧。”
痛苦的往事让贵妃的脸变得灰白,
“我生下泽儿之后以为有了新的儿子,你会从失去的皇后的痛苦中走出来,可你看见泽儿一点笑容也没有。我又去追查翅果菊,想让你知道她的真面目。可我查着查着,发现竟然是你,我的陛下,竟然是你呀。”
“够了,王婉莹,你进宫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后宫没有好生活,也不要对我抱有任何的幻想。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是你非要挤进来,让丞相对我施压,让我纳了你。你现在又在说什么呢?啊?”
“是,这都是我自找的,你是我年轻时的向往,但我向往的不只是你这个人呐,还有你手中的权力。泽儿他确确实实是你的儿子,所以这皇位他来做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这个疯女人,你给我出去”容御声嘶力竭,对着魔的王婉莹厌恶至极。
王婉莹不为所动,道:“陛下想什么呢?现在的后宫我说了算,陛下喝了这碗药,好好休息。我没空与你周旋了。”
皇帝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房间里又变得死气沉沉,一个人也没有。贵妃只让宫人在门外守着,自己带着大宫女在各处找玉玺。
容与送孙零露回到王府,以为能见到祁舒,管家却告诉他,祁舒回来后没见到他很着急,又出去了,没说去哪里。
安排好孙零露容与只好又再去找。找了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希望与失望交织着,心性都快磨掉了大半了。
管家也是个不全的,过了几天才想起来祁舒大概是去东宫找他了。
容与风尘仆仆赶到东宫,只看见脏乱差的太子,哪有什么祁舒?
容与上前推了推容渊,容渊睁开半个眼眶,看见是容与。精神醒了大半。
“皇兄,小舒呢?她不是来找你了吗?”
“找我,她找我干嘛?她不应该和你待在一起?”
“皇兄,你听我说。”
容与让容渊正襟危坐,打起精神,
“我去普陀山找到你的侧妃,她现在在王府很安全。而且她有身孕了,但她和小舒很危险,所以我暂时就让她待在王府。可小舒,我没见到小舒,我很担心她。皇兄”
最后一句皇兄容与加重了力道。
“我就跟你说他们不会有事的,现在你放心了吧。好了,不要来烦我了。”
“皇兄,你就不能振作点?”
“振作,我振作什么?父皇把监国的权力给了容泽,又不让我去见他,我这个太子现在不就是空壳一枚,振作什么?”
“皇兄,父皇那么器重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这样对你,你就没想过吗?”
“想什么?”
“宫里是不是出事了。上次我去见父皇,贵妃就说父皇病重,不宜操劳,不宜见人。再怎么也不会连我们这些儿子都不见。你就没想过这些吗?咳咳”
“你怎么了?”
越说越激动,容与咳嗽了起来。
“没什么,去普陀山受了些伤,很快就会就好了。”
容与撑着自己的身体,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你这个样子不像没事,你看御医了没?你就不能先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你自己,小舒要是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她岂不是很伤心。”
看着容与举步艰难,想告诉他的话又被容渊咽了回去。
“好了,我看你伤的不轻,我给你找御医看看。”
“皇兄,你真的没见过小舒吗?”容渊几乎是掰着头摇了摇。
“我们现在知道她还活着,就一定会找到她的。你先养好伤再说。”
“我知道了,我的伤没事,我先回府了。”
容与没有等御医,用内力压住伤势后就出了东宫。
“殿下,我们真的不告诉王爷王妃去了哪里?”容与走了之后,章琛进来了,假装收拾着地上的杯盘狼藉。又扶着太子到了里屋。
“我本来是想告诉他的,但他的伤。”容渊摇了摇了头,“算了,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陵王一直派人监视着,属下行动有限,但探子来报。丞相只调动了西山的士兵埋伏在近郊,看来他们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父皇现在在他们手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就看小舒了,她们现在应该到了皇宫。”
从东宫的密道出来,祁舒与初一在宫外打探了很久,白天不能正大光明入,只有晚上偷偷摸摸飞进去,反正这种事祁舒这几天已经做了不下十次了。
可这毕竟是皇宫,初一武功再高,又岂能轻易进去,何况还要带个祁舒,风险太大。只好另作打算。
先由祁舒自己混入皇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汇合,趁着守门人换班时,初一带着祁舒由房顶飞进了皇帝的寝宫。
两人余惊未定,窗外的人似乎发现了她们,听见两个守门人叽里咕噜的声音,眼看就要推门而入。
“快躲起来。”
果然,大门被一脚踢开,冲进来几个士兵,左右看了一眼,又仔细搜了一阵。为首的说:“这里没事,可能是我们大惊小怪了,”带着手下转身而走。
待人走后,两人从房梁上飞了下来。“好险。小姐,没事吧。”
“初一,下次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感觉想吐。”被初一带着飞来飞去,跳上跳下,祁舒头晕眼花,反胃。
“小姐,没办法,我必须抓紧时间,动作难免粗鲁幅度大。你先坐着缓一下。”
“好了,差不多好了,我们看看父皇。”
两人来到皇帝的床边,容御的睡颜很安详,不知梦见了什么。祁舒坐在床边小声地喊了几声,没有反映。
祁舒又抓起皇帝的手把起脉,可她只能看出皇帝身体弱,到底为什么喊不醒不知其原因。
书到用时方恨少,祁舒埋怨着自己的医术。
“初一,父皇应该是被下了某种让人昏睡的药,具体是什么我诊不出来。”
“那我们先出去告诉太子,然后一起想办法。”
祁舒想了想,“你先出去,我就留在这里,两个人太危险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把你独自留在这里。”
“哎呀,你别着急”祁舒嘘了一声,并压低了声音。
“这是最接近敌人的地方,谁会想到我藏在这里,贵妃肯定会来的,到时说不定还能偷听到她真实的目的。还有你刚刚不是问我带干粮做什么,现在知道了吧。我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就行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
“好了,到底哪种危险你很清楚,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分头行动,早日凯旋。自己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那小姐你一定要小心点。”
初一走后,剩下祁舒一人,帮皇帝盖好被子,祁舒东张西望,想找个容身之地。“哪里可以躲人呢?”
大门突被打开,祁舒来不及多想,钻到了床底。
“刚刚有阵很怪异的风声,你们听见了吗?快到处看看。”又是刚刚那个人,他还真是尽职尽责。
小兵甲说了句:“老大,是不是太敏感了?没什么异常情况。”
这小兵真敢直言,是不想混了。哪想到老大说:“是吗?太敏感了对身体不好,我可不能这样。好了好了,回去吧,守好岗位。”
一行人又轰轰烈烈出去了。
祁舒松了口气,看来这几天应该没事。被厚厚的床单盖住,床底下伸手不见五指,祁舒干脆放松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