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女首辅
又随意问了她几个问题,周疏便让她下去了。
待她下去后,让人唤了秋旻过来。
秋旻刚将周晖送回房中,听她传唤,又马不停蹄赶来。
此刻正值季夏,一番折腾,秋旻额头上出了层细汗,口干舌燥的。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公子唤秋旻前来何事?”
在窗台边坐久了,周疏脑袋被风吹得有些发涨。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撑着身子,慢慢下来,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给秋旻。
“先喝口水。”
秋旻不敢,低着头,没动。
周疏也不强求,敛下眼里情绪,柔声道:“你和拂袖自小跟在我身边,在我心里,与亲人无异。”
秋旻:“能侍奉公子,是秋旻前世修来的福分。”
秋旻与拂袖的脾性,最是重情重义,忠心不过。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其中一人会背叛自己。
这些年,她更是将拂袖当自己亲妹妹看待,教她读书识字,教她仁义廉耻。
不求她将来结草衔环,只求真心换真心。
可今日拂袖的表现,却不得不让她多想。
故以,她这才唤来了秋旻。
“秋旻,我知你忠心耿耿,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她说的是有事相求,而不是吩咐。
闻言,秋旻神色严肃了起来,“请公子吩咐。”
话落,就见周疏朝他招了招手。
秋旻上前一步,来到她跟前。
周疏这才压低了嗓音道:“这些时日,我要你小心留意拂袖的去向,一五一十如实禀告。”
此话一出,犹如巨石入海,激起一番涟漪。
秋旻心中十分不解,但也不敢质问她为何要如此。
领了命,下去了。
……
入夜,拂袖前来伺候周疏更衣就寝。
她低着头,神情有些恍惚。
手上动作一时不察,扯到周疏头发,疼得她“嘶”一声。
反应过来,又连忙松开。
“公子,拂袖……”
在她开口认错前,被周疏抬手给打断了,“无妨,继续吧。”
“欸。”
这一次,她不再分心。
仔细地帮周疏取下发冠,放到身前的梳妆台上,又拧了毛巾过来,给她净面擦手。
待她梳洗完毕,替她褪去外袍,伺候她上床安置。
周疏穿着亵衣仰躺于床榻之上,拂袖跪在她身侧,替她掖好棉被。
待一切安置妥当,她下床,走至床旁的烛台前,正要吹灭上面的烛火。
周疏突然出声喊她,“拂袖。”
吹烛火的动作一顿,拂袖回头,望向床榻之上。
“公子,还有何吩咐?”
周疏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到她动作,拂袖立即上前,扶着她坐好。
拿了枕头放置她身后,供她靠着。
转身再要取了大氅过来给她披在身上,被周疏拉住手,给阻止了。
“不用忙活了,我身子骨还没有那般弱。”
“可……”拂袖还想说什么,见她坚持,只好妥协。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着头,规矩地立在一旁,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周疏静默地看了她一瞬,此刻已是半夜,屋里屋外皆是一片寂静。
只有听得到她和拂袖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好一会,拂袖快要被她盯得心虚不自在,她终于别开眼,哑声道:“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茶。”
拂袖“哎”了声,福了个身,便下去了。
没一会,她端着一杯热茶,以及一碟子小点心进来。
把手里东西放在小桌子上,拿到周疏跟前。
“公子,小厨房刚好还有些雪花酥,拂袖一并给你端了过来。”
她还是“凌棠薇”时,最爱的便是这口雪花酥。
只是后来成为了“周疏”,便将从前的那些习惯一并给除了去。
周家小公子,最不爱吃甜腻的食物。
嫌腻口。
她将那碟雪花酥推开了些,眸光冷了下来。
端起茶盏喝一口,放下。
“把那雪花酥拿下去,往后莫要再让我瞧见了。”声音发冷。
拂袖被她冷冰冰的语气冻得浑身一抖,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端着那碟子雪花酥下去了。
出门时,她在心里想道:看来那王公子猜错了,公子就是公子,才不是什么女儿之身,也不喜欢这雪花酥。
毕竟,方才周疏面上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她动作再慢一分,她就要动怒了。
处理了那碟雪花酥,拂袖满身香气地来到周疏跟前。
从她一进门,周疏便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子甜腻腻的味道。
俊脸不由得一沉,“那碟雪花酥被你吃了?”
“是,奴婢瞧着丢了可惜,便自作主张给吃了。”她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
闻言,周疏脸黑了个彻底。
放在身侧的手,气得微微发抖。
突然,她怒不可遏地呵斥一声,拿起手边茶盏朝拂袖扔了过去。
到底还是舍不得。
那茶盏扔偏了半寸,刚好擦着她脸颊过去。
“嘭”的一声,茶盏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拂袖吓了一跳,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停颤抖,心中却有些不服气,不明白好好的,她怎就突然动怒了。
“你可知错?”周疏胸脯上下快速起伏,不断喘着粗气。
怒其不争哀其不志。
她竟眼皮子越发浅薄了起来!
拂袖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回话。
周疏被她这副不知错的倔强样子气得胸口疼,又因说话太急,喉咙里吸进去了凉气。
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听她咳嗽不止,拂袖无比心疼,想要上前关心,又怕她再度责罚。
眼神挣扎,最终是跪在原地没动。
好半晌,周疏终于止住了咳。
目光失望地望着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的人,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她下去。
拂袖从地上爬起来,张着嘴,欲言又止地看她两眼,下去了。
待她一走,压抑在嗓子眼的咳意再也止不住,又连声咳嗽起来。
咳得眼眶都红了。
可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心疼她咳嗽,为她端茶倒水的贴心丫鬟。
周疏双手紧紧揪住被子,眼角无声滑落一滴泪。
翻来覆去半宿,直至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瞌睡。
而拂袖,从她房中退出来后,以帕掩面,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回到了耳房中。
刚推开房门,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止住哭,回头,警惕地看了眼周围,接着快步进去,将房门关好。
红着眼眶望向好整以暇坐于桌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