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女首辅
“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下派数万两赈灾银下落不明,你身为父母官,却不思百姓疾苦,只顾贪图享乐,孙垚,你可知罪?”
温昱庭声音陡然拔高,孙垚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小侯爷,下官知错。”小心翼翼拿眼偷觑上方的人。
他一早就收到了京城来的密信,上头称温昱庭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不足为惧。
可不知为何,方才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孙垚心里不停打鼓。
温昱庭相貌出众,一双冷厉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嘴唇薄削,五官立体深邃。
冷着脸看人时,让人不由自主胆寒。
孙垚一颗心七上八下,明明是四月天,额头和后背,硬是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原先想好的措辞,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只得不停擦汗,磕头认错,“下……下官知错了,还请小侯爷责罚。”
上方静悄悄的。
见温昱庭久久没说话,孙垚状着胆子,抬头看了眼。
对上他的目光,又急忙低下了头。
“小侯爷……”
突然——
“哈哈——”上方响起一阵大笑,“孙大人,你看你,本侯不过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就吓成这样了。”
“玩……玩笑?”孙垚不确定地反问。
得到温昱庭肯定的回答,艰难扯出一抹笑,干笑两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子还没站直,又差点被温昱庭的话,吓得双腿一软,要倒下去。
“孙大人,你胆子怎这般小?一点也不禁吓。”无趣地撇了撇嘴。
孙垚欲哭无泪,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赔笑道:“还请小侯爷恕罪,下官胆小,可经不起小侯爷您这么吓唬了。”
哼,若真胆小,怎敢延误灾情,对百姓不闻不问?
温昱庭在心里冷笑。
而另一边,周疏一路察看完泗溢县灾情,和温昱庭一样,心中对孙垚这位刺史大人充满了不满。
湘州城并不像众人以为的那般贫困。
城内物阜民丰,经济繁华,一片兴兴向荣之象。
可越往泗溢县走,周疏的心越沉。
泗溢县地处湘州城南面,靠近两州交界。
地势低平,西面连山,东面靠湖。
连月来大雨,将山体冲垮,湖水泛滥,两面夹击之下,泗溢县竟无一处完整地界。
田舍房屋尽倒,百姓纷纷从泗溢县逃命,流落在湘州各个角落。
朝廷不止一次派人赈灾,可数月过去,泗溢县竟还和受灾时一模一样。
孙垚作为一州刺史,对泗溢县百姓不闻不问,对土地建设毫不上心。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怎敢信这是一州父母官所作所为?
周疏压下心中怒火,转头看向身侧的张茂安,“张大人,现下县衙里有多少人?”
张茂安不知她问这话有何用意,只老实回答。
“回大人,包括下官在内,县衙里一共有十六人。”
“好。”周疏了然地点点头,“烦请张大人你前往县衙召集众人,让大家伙即刻来此,为百姓重建房屋。”
闻言,张茂安有一刻的犹豫。
周疏看出他的迟疑,“张大人,你可是有何疑虑?”
“没,下官即刻去办。”
张茂安前往县衙喊人,周疏也没闲着,找到王友贤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王将军,下官想和你借用一些人手。”
王友贤刚指挥手下搭建好粥棚,听到周疏的话,想也不想就应承了下来。
“周大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多谢王将军。”
“周大人,你我皆为陛下办事,不用这么客气。”
他是个粗人,喜欢直来直去。
“王将军,现下泗溢县百姓居无定所,依下官拙见,应当先修缮房屋,并将道路给清理出来,然后再贴告示告知百姓。”
闻言,王友贤赞同地点点头。
“周大人,王某一介武夫,你才是这泗溢县的县令,有何指示,你吩咐就是,王某一定照办。”
有他这话,周疏也不再拘着了。
先是指挥人搭建临时居住区,然后又命人找了大夫过来,给受伤的百姓治疗。
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被送至百姓手中,几月来吃不饱穿不暖的灾民,一个个皆感激涕零地看着周疏,向她磕头道恩。
这时,一个头发乱糟糟,脸上满是赃物的小女孩轻轻扯了扯周疏衣袍。
“大人。”
张茂安见状立马呵斥,“大胆,竟敢弄脏县令大人衣袍。”
闻言,小女孩吓得当即缩回了手,像做错事一样低着头。
周疏不悦地睇了张茂安一眼,“无妨。”
说着,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问:“小妹妹,不用害怕,方才你可是有什么话想和哥哥说?”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张茂安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周疏顺着她目光看向身后的人,神情冷淡了一分。
扭头,再次安抚道:“小妹妹,你不用害怕,有哥哥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女孩这才大着胆子,很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大人,奶奶生了重病,被县丞大人给藏起来了,你能让大夫去给奶奶看病吗?”
闻言,周疏神色一凛,回头,眼神冰冷地盯着张茂安。
张茂安被她盯得心中发慌,强装镇定,问:“周大人,你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下官?”
“张大人,还有些灾民在哪?”周疏声音发冷。
张茂安心中一惊,没想到那该死的小丫头,竟敢将此事告诉周疏。
恶狠狠瞪那小女孩一眼。
随即便恢复了笑容,“周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泗溢县的灾民都在这里了。”
“你确定?”
“确定。”张茂安笃定周疏找不到那些被他关起来的灾民的下落,故也不怕和她对峙。
“周大人,你初来乍到,有很多地方都不懂,泗溢县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俗话说的好,穷上恶水出刁民。”
“这小丫头,就是被教坏了,小小年纪竟敢撒谎欺骗县令大人,来啊。”
张茂安一声令下,他身后立即有衙役上前。
“大人。”
“给我把这撒谎成性,妄图欺瞒县令大人的刁民带下去,重重打二十大板。”
这小女孩才不过七八岁,面黄肌瘦,身材弱小,哪里受得住二十大板的酷刑?
依她之见,这不是惩罚,这是想灭口!
眼见着衙役要上来抓人,小女孩被吓得眼泪汪汪,直往周疏身后躲。
周疏一把将人护在身后,怒目圆瞪,“我看谁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