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无常后我红了
阴间与阳间之间本就存在某种重叠,只是彼此看不见。鬼魂需要使用纸扎物品,必须通过另一世界的人来传递(烧送)过去,而兰菏将这些物品直接带入魂魄的世界,省去了这个环节,只需为其开光即可。
兰菏右手向下,手腕上的锁链随之滑落。看到这一幕,小红和小绿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一个厨子怎么会随身带着勾魂索呢?小红的脸色愈发鲜艳,仿佛鲜血淋漓,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哞”的一声和“希律律”的声响,牛马群扬蹄狂奔而来,直接将她撞倒,随即在她身上又犁了十几遍。
这才是真正的以多欺少。此时,兰菏则将勾魂索一抛,套住了“邻居”。“邻居”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尖叫着仰倒在地,翻滚了好几下,不愿离开自己的身体。兰菏拉着锁链走近,看到“邻居”身体抽搐着,逐渐显现出重叠的绿色身影。
“邻居”突然暴起,青黑色的手向兰菏伸去。兰菏迅速侧头,一拳重重砸在了“邻居”的脸上。虽然“邻居”看上去白嫩偏瘦,但显然并不虚弱,常年锻炼的身体并非轻易能倒下。兰菏这一拳可谓是物理勾魂,“邻居”鼻血狂喷而出,向后倒去,而那绿色的鬼影却依旧坐在原地,根本没跟上身体的动作。
“来!”兰菏顺势一扯锁链,小绿彻底脱离了“邻居”的身体,被兰菏拖起,仍在挣扎着想要反抗。此时的“邻居”则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与此同时,小红在牛马群的踩踏中已经快被压平,挣扎着爬起,发出一声尖啸。
停车场的灯光随着她的尖啸闪烁,小红的指甲开始爆涨,疯狂地挠向那些纸牛纸马。毕竟是纸制的,几头牛马被她挠得破损,低吟几声后,便倒在一旁化为纸屑。兰菏将剩下的纸牛纸马也扔了出来,虽然现在他可以用勾魂索,但他还是第一次真实看到自己的折纸化为现实,心中不免觉得有趣,想再看看。
小红见兰菏已经将小绿锁住,愈发气急,疯狂撕扯面前的一切。勾魂索虽然是黑白无常手里的工具,但足以制住她们。小绿心中不安,向兰菏求饶:“大人,我有金箔,是之前要害的人烧给我的,足足一捧,我都给你,你收了那些牛马吧,她受不住了。”
她知道阴差贪墨的情况很严重,但所有鬼收到的金银成色也就那样,剔除破钱后所剩不多。小绿心想,即便兰菏不是厨子,也不至于不要金子吧。正当兰菏还没来得及回答时,一道锁链飞来,将小红紧紧捆住。
兰菏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穿着同款制服的阴差,手中提着灯笼,上面写着“阴曹地府”,高帽子上则写着“天下太平”。这阴差的脸色青灰,眼睛细长,对兰菏微微一笑:“鄙人严三,你捎的信老白已收到了,只是他手头有事,把你给的金山分了半座,叫我来搭把手。”
小绿听后愣住,小红则愤愤不平:“你根本就不是炊事班的!”严三看着她们,阴沉沉地笑了两声:“阴司什么时候有这编制了,炊事班你们都信?”他看着小红的凄惨模样,心中暗想这些纸牛纸马形神俱备,甚至比他见过的几乎所有纸扎都要精妙绝伦,难怪能叠出那么好的元宝。
小红和小绿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始大骂兰菏。兰菏则振振有词地解释:“我是搞后勤的,专门提供钱和装备,工种差不多!”小绿则狂呸,心中暗想这差得太多了。
兰菏感受到那股充满怨气的情绪,虽然不同于之前的澎湃,但也让他感到意外。他还想让老白带他去看看恶鬼,亲身体会小绿的情绪。兰菏调侃道:“咦,你能不能更恶毒一点?”小绿愤怒得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自己一个厉鬼还不够恶毒,真是看不起她。
小绿的怨恨与恨意交织,眼中流出了鲜血,恶狠狠盯着兰菏。兰菏则品味着那种情绪,恶意、怨毒,还有因为无法超度而带来的阴寒痛苦。严三看着这一幕,低声喃喃:“什么爱好……”他之前还听老白说新召的那个生无常心肠特别软,待人和善,现在看来宣传与实际根本不符。
兰菏抽离了情绪,诚恳地对小绿道:“谢谢。”小绿冷冷一哼。严三则问:“对了,看样子你们鬼龄应该不足三年吧,横死鬼捉替身也需满三年,你们是怎么偷学到捉生之术的?快把前因后果,给爷细细道来!”
小红和小绿顿时沉默。兰菏对此并不知情,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帮了邻居一把,捉替身这种事本来就各凭本事。他从邻居的通话中隐约了解到,小红和小绿缠上了一个人,那人去找了邻居帮忙,但没想到她们还是违规操作。
小红和小绿不愿说话,严三冷笑道:“罢了,这时节,真是什么妖邪都出来了……”兰菏以为严三说的是清明节,便问:“那现在该怎么办,把她们带去东岳阴司审判吗?”
严三哈哈大笑:“她们这般横死厉鬼,可不是随便能去阴司的,而且她们坏了规矩,就算有高人给超度,也得等着……再者,就算能带去,我也没法带她们去东岳阴司啊。”他指了指自己的灯笼,上面写的是阴曹地府。
“这阴司……不是只有一个吗?”兰菏问。他之前看到灯笼上的字,以为是同一个地方的不同表述,心中困惑。严三回答:“阴司当然只有一个,但有好几个老板。我们虽然算得上同僚,但我不能去向你老板汇报工作。”他悠悠然道,“简单说吧,神赖人灵!往前这东岳阴司信的人最多,府君便为阴间之主。后来信阎罗王的也多了,权力便分了,府君也多了个职称:十殿阎罗中的‘泰山王’。大家职能各有侧重,或主断案,或主收狱。”
兰菏听后,意识到阴间与阳间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权力也经历过更迭。他感激地对严三道:“多谢了,我也不会超度,那该如何处理她们?”他心中暗想,总不能放生了她们,谁来保证她们以后不会再作恶。
“这有什么,送去给人超度就是了。这里可是京城,全华夏骗子最多的地方,也是高人最密集的地方。”严三满不在乎地说道。兰菏心中无语,但一想也确实如此,毕竟是首都,就算高人自己不往高处走,也可能被请到这里来。
严三眯起眼睛,开始数着:“和尚、道士、看风水的、顶仙儿的……平摊下来,每个小区都能分到一两个吃阴间饭的,总有那种心肠好的,会搞无偿超度。”兰菏想到了自己的邻居,心中暗想他不就是一个蛊师。
“这等事,我们无常寻常是不管的,但都是同僚,你开口了……”严三说着便停住了。兰菏心中一动,心想:“金山一座。”他已经很熟练了,心中暗想只当不孝子的后进生朋友来家玩了。
果然,严三立刻爽快地说道:“那就去觉慧寺,那里的和尚最爱搞这些!”兰菏听过觉慧寺,这地方很有名,有数百年历史,曾经是皇室祈福的地方,寺内还有一座巨大的佛钟,号称钟王。
“死不了,走吧!”走之前,兰菏想查看邻居的伤势,就听到严三催促他。他心想,如果以人身来搀扶邻居,救他该如何解释,而严三则显然想让他弃之不顾。
如果换了人说这样的话,兰菏肯定觉得对方太冷漠,但严三这么说……确实是大实话,对方的阳寿未尽,管不管都没事。“那好吧。”他们沿着阴路而行,途中遇到三三两两的鬼魂,有的还未能去黄泉,有的则无法去黄泉,自愿有,无奈亦有。
严三提着灯笼,孤魂野鬼远远见到他们,纷纷躲避。唯独在一个十字路口,见到一男子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见到他们也不闪避。他长至耳下的短发微微打卷,身着黑衣,眼眸如墨玉般幽深,带着一丝骄矜之气。
这人领口处露出一截淡色的木质念珠,念珠绕至颈后时露出一枚金色莲花形状的背鱼儿,压住略宽大的衣袍,别有风骨。兰菏不禁多看了几眼,心中疑惑对方为何不跑,而且他似乎没有纸灰的气息……
严三打断了他的思绪:“嗯,还有一截就到觉慧寺了,到时把她们放在门口,敲了门,躲起来,等僧人出来捡便是……”兰菏心中一阵奇怪,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妥。
小红和小绿则愤怒地大骂,她们并不是对去处有多大意见,只是想骂兰菏。“无常鬼,王八蛋!”“别让我们再见到你!”“流氓,不要脸,骗我们是炊事班的!”
回想起来,她们坏事的根源就是被兰菏那句“炊事班”给骗了。尖利刺耳的声音连路边那原本不为所动的男子也看了过来。兰菏则回骂:“你们坏规矩害人,你们才流氓,不要脸。”
他心中暗想,这勾魂索的功能以后应该改进一下,被勾住的鬼魂不可以再说话了。兰菏和严三将她们带到觉慧寺门口,依照严三的指示,兰菏在她们脖子后面插了纸条,敲门后躲起来,僧人即便看不到鬼魂,也能看到纸条。就这样,他们目睹了僧人将她们接走。
“如此一来,超度后,就会有城隍那边接引了。”严三说道,“咱们也完事儿了。这小来啊,你自己可会回去?”小来是谁?兰菏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帽子上的字。
因为兰菏不露姓名,老白虽然不孝,拿了钱嘴巴却很紧,连同行都没告诉,严三就这么随便称呼他。“会的,多谢前辈,今天麻烦你了。”兰菏也道谢,心想小来。
“哈哈,小事,小事。”严三一摆手,提着灯笼远去。
兰菏原路返回,路过那个十字路口时,看到那黑衣男子还坐在原处。他心中好奇,这鬼怎么没有任何气味。岸上死的鬼有纸灰味,水里死的鬼带着腥臊味,厉鬼则多了血腥味……但这黑衣男子却半点气味也没有。
兰菏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了两眼,甚至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知是错觉,还是漂亮的人总有相似之处。他忍不住搭话问道:“朋友,你怎么死的?”
宋浮檀抬眼看向这个阴差,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皮薄薄的,眼瞳温暖的棕褐色,没有寻常鬼神的死气或煞气。高帽子上写着“来都来了”,兰菏从未见过如此有活力的阴差。
宋浮檀通常不喜欢和鬼打交道,甚至连人他也不太乐意交往,但眼前这个主动搭话的阴差却让他莫名愿意搭理。“我没死。”宋浮檀回答。
居然是生魂?兰菏以为他是鬼,主要是因为普通人生魂离体时不可能如此淡定,通常都像程海东那样慌乱。“你是吃阴间饭的?”兰菏问。
“你是做阴间饭的?”宋浮檀反问,之前他听小红小绿提到过炊事班。兰菏连忙解释:“我不做饭啊。”宋浮檀则回应:“我也不吃饭。”
两人之间的对话十分流畅,随即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兰菏哈哈大笑,觉得与对方的思维竟有些默契。宋浮檀的眼中也闪烁着笑意。
他犹豫片刻,竟还解释道:“我魂魄不慎离体走失,就待在交通便利的地方,等家人叫魂,引我回去。”兰菏惊讶,真有如此淡定的人?都离魂了,还知道自己坐在路口等家人叫魂,连阴差也不怕?
或许也与他耳濡目染有关吧……兰菏想到这里,决定助人为乐:“好吧,相逢是缘,本无常快马加鞭,送你回去!”
他在怀中摸索,拿出最后一只折纸,往地上一抛。由于技能不太熟练,他不确定对方的身躯有多远,因此谨慎选择了交通工具。折纸变大,化作一头小毛驴。
宋浮檀陷入沉思,快马加鞭?“咦,只剩驴了啊。”兰菏摸了摸驴头,“没事,一样的,上去吧?”宋浮檀却没有动。驴子见他不动,便用头来拱他。
宋浮檀露出嫌弃的神情,闪身躲开。“你看,多可爱啊,你将就一下吧!”兰菏劝道,抬头看去,发现他比宋浮檀矮一截。
“可爱?”宋浮檀眼神闪烁,心中犹豫,但最终还是突破了心理底线,骑上了小毛驴。驴子立刻精神抖擞,甩了甩头。
宋浮檀:“你——”他正在犹豫间,兰菏已经抽出扇子,朝纸驴用力一扇,“不用谢了,回去吧!!”
小毛驴“昂昂”叫了两声,便甩蹄子狂奔而去。速度不慢,蹄下生风,只是身形忽上忽下,极其颠簸。宋浮檀低头一看,发现后蹄明显受了伤,是头瘸驴!
宋浮檀:“?????”兰菏也看到驴子奔跑的姿势,连带着宋浮檀也颠得不成样子,猛回头瞪着自己。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折纸时后腿好像泡烂了。
驴子已经滴滴答答跑远了,虽然瘸但速度快,兰菏扯着嗓子喊:“兄弟,骑都骑了,忍一忍——”
……
“浮檀?你醒了?”宋浮檀缓缓转醒,看到母亲关切的面孔。他撑着床坐了起来。
宋母担心地问:“感觉怎么样?我刚给你爸打了电话,他还在片场拍大夜,明早赶回来。”
宋浮檀摇头:“不用,我没事。”
“……唉,好吧。”宋母叹气,孩子都要习惯了,但她还有些疑问:“怎么这一次,也没叫魂,你就回来了?”
回魂之初,宋浮檀的记忆还有些模糊,怔怔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暖褐色眼睛的阴差……还有因为一路颠簸,这次回魂醒来感觉格外晕。
宋浮檀手指动了动,察觉掌心有东西,抬手一看,竟是一只黄纸折成的小毛驴,右后腿微微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