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i
简峄城当然模棱两可放足了讯息,庄茗昕成功自己意识到那“不幸”之人是我川哥,然后我又想办法让人把川哥目前的住址透露到了她那,做完这一切的我,天天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盼着有一天川哥能赶来感谢我呢。可是真有那么一天,川哥来了,差点要揍死我。
“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放话说我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的?!”
苗苗姐和小璇拼命架着他,我爬到餐桌上拿着擀面杖护身:“庄茗昕她、她果然来找你了吧?”
“果然是你这个死丫头!”川哥从来都是笑容可掬,此番可真像变了个人,我说:“那我不都是为了你,你看、她一听、听你……是不、是不是就马上来找你了?”
“你让她找我干什么!”川哥还在挣扎想冲过来,我顺理成章道:“当然是想证明她还爱你。”
川哥一顿,我接着说:“你还爱她。”
他反应过来不再往前冲,但仍余怒未消:“我爱谁不爱谁,你不用管,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我见他扭头又走,顺嘴道:“好吧,这样试探果然是不行,可怜庄茗昕了,这回我是彻底帮不到你咯,不过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就这样也挺好的,见了最后一面……”
川哥果然回过头来,“什么最后一面?”
我连忙捂住嘴,一副说漏嘴了的样子,川哥追问:“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最后一面……”
“我不说。”
“你给我说!”
“我不!”
“你说!”
……
最后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道:“庄茗昕逼我这么做的,她想最后见你一面,但是和你闹这么僵不好意思找你,只能打着来看望生病的你的旗号了,这样她的面子不至于丢,你也不会觉得奇怪。她,不过就是像你这样,得了癌症……”
“你说什么?”川哥一瞬间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你反正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去找她,你都说了,爱谁不爱谁不关我的事……”
我这次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川哥拔腿就往门口跑去,我追了一句:“川哥,你千万千万别去找她呀,不然我就暴露啦……”
可心急如焚的川哥哪里还能顾得上我暴露不暴露,他也不想想,我和庄茗昕什么关系,她能拿什么东西逼我?但凡他稍微冷静一点就能看透我话里的破绽,可正所谓关心则乱,而且他这回以为已经看穿了我的戏码,所以我这话一说便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我自认功德圆满,愉快的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小璇和苗苗姐问我真的吗,我说当然是假的。川哥人很聪明,但我很了解他的性子,好在我临时机智反应,想到反将他这么一军,看来这回川哥,是真的要好事将近了。
我没有上帝视角,看不到川哥和庄茗昕的后续发展,但我理所当然能从遇到庄茗昕的时候以她对我的态度来窥得一二,令我大受鼓舞的是,庄茗昕再见到我时,没有像往日一样昂起她高贵的头颅从我面前走过,而是在我的视线瞥向她时,嘴角微微上翘。
这……我没看错吧,庄茗昕竟然看着我笑了,还是在她没有饰演我母妃的时候?!
我小拳一握,急不可耐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简峄城。没想到他倒是先朝我倒苦水,说后来庄茗昕去了李浩川家里,结果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然后她弄清根本没有癌症这一回事,回来找他算账。我问他他当时怎么反应的,简峄城说,那当然是打死也不承认了。
我嗤嗤的笑,我说,你还不算太笨。
他过来逗我,“哎,我听说后来你干脆又说茗姐姐得病了,我真是好奇,李浩川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就那么信你的话,还真就跑去她家了?”
我眯眼笑,故作深沉,“那……当然是山人自有妙计。”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凑近我道:“那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山人,里面到底有什么花样……”
他直接上手挠我,我惊叫一声就跑开。当时那段日子他正好在上海录歌,录音室里此时就我们两个人,这四周也没有摄像头,简峄城把我堵在窗帘后面,突然轻声道:“桑若。”
“嗯?”我还处于戒备状态,以防他突然上手再攻其不备,他看着我扬起的“九阴白骨爪”,温柔的笑了笑,低头将他的手慢慢交叉进我的指缝间,我登的就红了脸,不光因为这个动作,还有他轻轻吐出的几个字。
“我想吻你。”
那我还矫情什么,“那就……吻呗……”我说的话我自己都听不清。
可简峄城,那就明显听见了,听得,还可清楚了。
大三的暑假,我有整整一个月的假期没有工作安排,我二话不说,买机票直接回家。假期高中同学组织班级聚会,我到场的时候,一眼望见人群中的冷时洲,他还是那么高冷的样子,仿佛周围的一切喧闹都和他格格不入。郑禹一把熊抱住我,打趣道:“大明星了哈,多给我抱抱沾点明星气~”我嬉笑着一把打开他,“还是这么没正形的样子~”郑禹就笑的更欢,“那我还不就因为这个性跟你玩的特欢嘛~”
的确,整个高中,他是我班里玩的最好的人了。
老同学一见面,那叙旧就得大半天,我抽空瞄了几眼冷时洲,他人坐在那里,两边人和他说话他都淡淡的回答,其实我知道他能张嘴就已经是有着莫大的热情了。楚意这个时候才刚弄清我俩之间根本就没有亲戚关系这回事,她朝我大喊不公,让她一直蒙在鼓里那么多年,让我罚酒。我说,好好,我自罚三杯。
三小杯白酒进肚,我整个人有点飘,大家这时候都注意到我,然后大家齐齐起哄,说酒量不错啊,然后有几个男同学就举着杯子要来敬我。
班上的男同学其实我都没怎么打过交道,唯一就和郑禹冷时洲俩人有过多的交际,但同学一场,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我就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的站了起来,刚要准备喝,手里就一空,一转头,冷时洲不知何时过来的,伸手将我的杯子夺了过去,然后,仰头饮罢。
大家反应过来后,那几个男生明显就有点不乐意了,叫嚣着你喝算怎么回事啊,我们要穆桑若喝,是不是啊兄弟们,那几个男生也说是。这个时候,我才看出他们的打扮流里流气的,就像我们学校外面常出没的小痞子小混混一样。眼看着剑拔弩张,冷时洲这边也毫不退让,我赶紧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大杯子,不顾他人劝阻盏满,然后举到那几个男生面前道:“我给你们面子,喝了这一杯,咱们有话好说。”
冷时洲伸手要夺,我早有防备偏开身子,酒的辛辣让我忍不住皱眉,但我咬牙硬是将那一大杯咽到了肚子里,举着空酒杯到那些人面前,他们看看我又看看冷时洲,一副扫兴又倒霉的样子走了回去。我稳下身子坐到位上,郑禹和楚意忙问我怎么样了,我又喝了一大杯白水,清醒了点,跟他们说没事,还觉得自己酒量又有长进了。
冷时洲说:“穆桑若,你跟我出来一下。”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我身上,只有楚意还在一旁问我还行吗?我说没事,然后看向身后站着的冷时洲,说:“好啊。”
大概是酒壮人胆,跟他出去的时候我大摇大摆,完全忘掉了来的时候见他还带有那么一小点尴尬呢,他走到走道外面就停下了步子,然后转身看着我说:“你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是吗,这几年,你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吗!”
我伸手扶着墙,好好想了想,但是最后嘴里说的话和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我心里不知我为何突然说起裙子,但好像顺着这个意识能走得通,我继续道:“新买的,不错吧。”
朦朦胧胧听到冷时洲说:“你喝醉了。”
我摇摇头,想听的清楚一点,但是突然身体控制不住想往旁边倒,我连忙伸出两只手扒住了墙面,似乎也有人靠近了我身侧扶住了我,我拍拍那个人,说道:“我没醉,带我回去,我还能喝呢,我酒量,可练出来了不少……”
有人在我耳侧说:“那我带你回去。”
突然间一阵夜风吹来,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总感觉那里热,外面舒服,然后我指指窗外,说:“去、去那。”
然后我突然觉得好晕啊,好难受,脑子里塞了好多东西,在里面乱爬,我用力敲敲脑袋,想把这些东西打跑,可有一个比我力气大多了的东西阻止我去敲打,我好生气啊,可是我无能为力,然后我就气着气着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睁眼,蓝色风铃在响,粉红豹的脑袋在我胸前,我反应过来,这是我家的床。
窗外,日头正毒,墙上的钟表显示此时正午一刻。
聚会?!
我脑中一根线突然被扯紧。
连滚带爬下了床,我才发现我只穿着长T恤,昨晚的小裙子不翼而飞。我扑腾扑腾跑下楼,张头一望客厅里,我爸正悠哉悠哉的看报纸,听见动静,朝上看了一眼,然后说:“小懒猪,起来了呀?”
“爸,我……”我脑海里飞速过着场景,哦,对,同学聚会,有男同学来劝酒,然后我喝了白酒,然后冷时洲叫我出去,我出去了,“然后呢?”
我爸看我一眼,“什么然后呢。”
我才反应过来道:“我喝醉了?”
我爸扶上眼镜点点头,我都没注意到他开始戴老花镜了。
“我被人……送回来了?”我试探道。
我爸再次点点头。
“谁?”我飞速接道。
“小洲啊,”我爸说,然后一脸看戏的样子,“把你抱回来的。”
“抱回来的!”我吃惊道。
“哎你这么大声干嘛,你和小洲不是一直在一块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和你妈又不是那么封建的人,现在不耽误学习了,我们都没意见。”我爸不以为然道。
“我……”我真是想解释都没法解释,最后撂了一句,“我和他……哎呀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临上楼我还听我爸自言自语道:“不是我们想的样子,那还能是啥样子,嗨,这孩子……”
然后我蹬蹬转下楼梯又问了一句:“我的衣服,是我妈换的吧。”
我爸点头,然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扭头上楼。
回到上海,我投入到新戏的准备工作之中。那天我犹豫半日,才斟酌了一句话给冷时洲发过去,“谢谢你送我回来。”然后又煎熬的等了半日,才等来冷时洲简短的两字回复:“不谢。”其实那天我都没来得及问他过得怎么样,只是隐隐记得他好像又清瘦了许多,头发也染回了黑色,又回到了我记忆中那个生人勿进的模样。我心里其实一直对他还有愧疚,当年不懂何为情爱,当然了,我觉得我现在也没多大懂,就像我和简峄城现在的关系一样,一言难尽。
跟出品人和导演例行吃饭,餐桌上,我总感觉出品人似曾相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见过。出品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上却毫无他这个年龄段,满大街大腹便便、油头锃亮的中年男人的影子。他很儒雅谦和,也很有文化见识,谈起文娱圈如今的风气,他还甚是不满,说用心做好剧的都被那些挣快钱的无良公司给淹没了,扭转整个中国市场,还需要做很多年的努力。
我因他的一番话,对他肃然起敬。大家都叫他郭哥,我也顺着大家喊,结果他这个人也很幽默风趣,他笑着在酒桌上说,他这个年纪可以生出我这么大的女儿了,要我叫他郭叔叔才对。
临散场的时候,我和他握手道别,然后我无心说了一句“感觉似曾相识,也许就是缘分吧”,谁料他笑着看着我道:“小姑娘,我们俩还真是相识过,只不过你早已不记得了而已。”然后他朝我举了举手,好像是个抬东西的样子。我茫然看他的动作不知所云,他慈爱的看了我一眼,坐进了车里。
望舒姐回来的时候问我,之前和郭哥真见过面吗?
我也奇怪了,感觉是见过,但完全想不起来了。
然后我又去万能的网上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轨迹是和我重合的。郭哥叫郭绍连,出品了多部作品,我一一滑过去,然后我定在了《挽歌》上,他当时是这部电视剧的联合出品人。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阴雨连绵的天气,咖啡店里,我向一个男人借了张桌子。当时坐在窗边听雨的男人,就是郭绍连,然后我也想起来,那一天,正好是《挽歌》剧组去我们学校招演员的日子。
所有的相遇和理解,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如果还没有的话,不用着急,那是因为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