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i
整个暑假,我是在训练中度过的,准备艺考,望舒姐给我安排了一系列课程。再加上楚宫那部电影开拍,我去南方走了一遭,等回来,基本上没几天就开学了。
坐高铁回来的那天,我新建了个歌单,将简峄城所有的歌都下到了里面。出道不过短短两年,他却已经出了自己的三张专辑,业界人都称他为“音乐才子”,粉丝们喜爱称他“舞台王者。”
作曲、编舞,他样样来,仿佛就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他的人气,已经越聚越高,媒体数次评价他:“新时代音乐人的顶尖力量。”
我喜欢这句话。
楚宫戏在昆明拍,沿途会经历婺源一带的花海,我特意要求乘坐高铁,看着窗外飞快越过的风景,唯有耳机里恒有的他的声音。
我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有点莫名的,莫名的想念他。
我始终没敢面对和冷时洲的这一份感情,他性子虽然冷傲,看起来不嗔不喜油盐不进的样子,但似乎对我是稳操胜券。我跟他说,虽然我喜欢你,可是我好像暂时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他虽然有点不开心,但更多的是被表白之后的窃喜。
拍戏之行,因为我要去遥远的昆明,大概有好长时间见不到了,他想陪着我去,我给拒绝了,为了让他乖乖等我,机场里我趁人不注意吻了他一下。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是脸颊,但好歹我勇敢的跨出了第一步。
高铁站里人山人海,我只背了个小包,大号行李都被坐飞机的苗苗姐载回去了。她提前回市里,约好今天我到站来接我,顺便带我认识新到任的执行经纪。
望舒姐划过来的执行经纪,只对我一人负责,从今往后我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执行经纪掌管。
休息厅里的人今天出奇的多,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戴着墨镜口罩看书等他们,没想到竟然有我的粉丝认出我来了,对于我捂这么严实他们还能认出来我,我是又高兴又难过,给他们签完名之后,我一改懒散的坐姿,工工整整的看起了书。
结果后半截的书就一点也没看进去了。
能和简峄城遇到完全是意外,我怎么也没想到,简峄城回来,竟然也是坐了高铁,当然我后来才知道,简峄城只是因为没买上合适的飞机票才选择坐了高铁。
一时之间,我身旁休息区的座椅空空如也,难怪一开始这里的人就多的不自然。我看着不远处被长枪大炮围堵的人物,如果不是有人呼喊着他的姓名,我想我怎么也难确定是他的。从出站口到大门的路并不长,可我感觉他像是走了几百年,步履维艰。非公开行程,能打听到这里的无疑都是私生饭,狂热是她们的一大特点,她们毫不留情的堵住大门口,对准简峄城疯狂的拍摄,几个保镖围在他身侧,最后他们历经艰辛,上了车。
我是回家了以后才知道,简峄城受了伤。
我跑去看他,少年白皙的手臂上,留下的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抓痕。
“她们疯了吧!”
我蹲下身子给他上药,他说不用了。
“一点小伤,几天就会好的。”
我说:“她们是粉丝吗?!为了拉住你,不要命了吧!”
看我义愤填膺,他笑:“只是少数那样做而已,其实我知道,她们也只是想多拍点照片。”
我心里酸酸的,这家伙,心地也忒好了吧!
我坚持给他上了药,白色的药膏抹在伤口上,少年忍不住皱眉,我心里把那些粉丝骂了万贰仟八遍,他揉揉我的脑袋,柔声道:“怎么?还替我生气呢?”
我委屈道:“那不然嘞?当事人善心,我可没那么大度。”
他笑开,替我把手上的药膏端回桌上,身子凑过来哄哄我。在这些事情上,他远远比我要看的轻,他从小在外奔波,受过的苦远远比这个多多了,所以他的心境永远比同龄人成熟。我突然很怀念当年那个说“女孩子好麻烦”的他,那样的他,就那样成长起来,会怎么面对今日的事?
可幻想只能是幻想,那样的他,早已不复存在了。
简峄城在家只待了五天,他甚至连新生开学的日子都没待到就又回了BJ。我听说他是要回去出新歌,准备今年年末的演唱会了。
他在BJ有了一套自己的公寓,东城三环开内,风景独好。干爸干妈想他了,偶尔还能过去住住,陪他说说话。听他说他还养了只猫,叫小送,花白相间的,是他捡的流浪猫,他这么一说我倒和他的歌串起来了,他有一首《礼物》,歌词有一句就是“小小送别,我推开门到你身边”。
这个男孩,写猫还挺浪漫的。
我坐在窗前看对面,与路灯相比称的是一袭黑暗。
简峄城他家的灯,已经许久未亮过了。
我心情苦闷,蹬蹬蹬跑上三楼琴房,打开许久未碰过的琴。指法稍微有些生疏,我弹着弹着,手底下却钻出来一溜新鲜的音符。我愣了愣,又弹了一遍,把谱子记在心里。
动心的一小段旋律。
日后见到冷谷明老师的时候,我把这段旋律弹给了他听,他听完后,若有所思,之后试探的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吓个半死,我想我要不要告诉他,这恋爱的对象是谁儿子。
冷谷明决定用我这段旋律做新歌。
之前为我量身打造的那首歌,很不幸,反响平平。大概是由于我本人那时并没有什么知名度,后续也没有走上正规歌手这条路,于是就石沉大海,一览无余了,我估计这是冷老师作品生涯里最失败的那个了。他倒是不以为意,说是本来也没有动过用那首歌赚钱的念头,反而兴致冲冲的和我谈论起新曲子,他问我能不能把曲子再延长,我说好,我回去试试。
我找了好多天的感觉,总算不负众望,将曲子交给了冷老师。
冷谷明隔了几天兴冲冲的把小样拿给我看,“我已经给BJ那边听过了,那边很满意,我暂且还没有跟他们说是你谱的曲,等他们派人来录歌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谱曲人是你这个未成年的小丫头。”
冷老师人真的很好,明明他在其中又加了很多乐器和弦,可他坚持把作曲人只写我的名字。
“小丫头,这是你的灵感,我只是在基础上精炼加工了而已,主旋律是你的,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随意剽窃?”
爸爸栽树儿子乘凉,那几天冷时洲估计也十分纳闷,我怎么突然对他变得那么热情了。
BJ那边来人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简峄城。
其实很多事情只是想得少而已,其实认真想过了也能想得通。EG那么大的公司,冷谷明那样的人物,强强没合作没联系,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只是,EG和冷老师这边都已经谈笑风生了,我和简峄城俩人还有些发蒙。
他是没想到我摇身一变变成他单曲的作曲人了,我是没想到我无意创作的曲子竟然是为他而谱的。
我当时的心慌,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简峄城让我作词。
我求助般的看向冷老师,他一脸慈爱:“阿城让你作词,肯定是站在尊重原作曲人的立场上,而且,曲子是你写的,你一定知道每一个音符为什么这样流淌。”
他这一番话说的诗意,我却想说,我当时无意创作的,就像随心而作,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让我写词,我哪能写的出来?
简峄城端起一杯水抿了一口道:“作曲人当时的心境,其他人很难感同身受,你的曲子用心而谱,没有人会比你的情感还充沛。”怕我不明白他还补了一句,“你可以回忆当时那种心境。”
我瞅着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文绉绉的,我再一次挑战的说,好,我回去试试。
我闷在房间里三天没出门,在撕了数百张稿纸后,我决心放弃。
临去推辞的头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灯如豆。
扭头望向窗外,夜灯寂寂,月色撩人,稠幕似的天案上,几颗珠子闪闪发光,我忆起多年前,那几颗微弱的星芒,如今,已是流光闪烁。
我突然就福至心灵,立刻起身奔到桌前,握笔待定,稍微思索了下,在纸上唰唰的写了起来。
录歌过程相当顺利,据冷谷明说成片出来的时候,EG那边的人放话要请我吃饭,我笑了笑没怎么接话。彼时我正坐在影棚里休息,正式录歌的那天,按理说我应该去现场,但难为情的念头一直催促我来到了这儿,好在陆景并不嫌弃我,今天他的工作量并不是很满,他笑着说要给我拍一组。
我无奈的笑道:“陆哥,你饶了我吧,今儿我是来找你休息的,别给我安排工作。”
“那不行。”陆景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望舒姐可给我说了,你必须不定时的发物料来维持你的固有粉丝,最近你连微博也不发,是不是不想混了?”
我想反驳我是实在没什么想发的,但想了想还是住了嘴,转而和他聊起其他的话题。有的时候,我的确是太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了,望舒姐说,我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娇气,等让生活磨磨我的棱角,就知道是与非了。
拍完片子,冷时洲来找我。
是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一路上落叶纷飞,秋日萧瑟。半途上我有些犯困,就着座椅睡起来,醒来时,我正躺在冷时洲的怀里,他的侧影清隽,细碎的短发被晚霞覆上一层暖光。我突然觉得我这样挺无耻的,明明是做着男朋友的事情,我却迟迟不给人家名分,这不是白嫖吗?
徒步往家走,两旁高大的香樟树密不透风。我看着走我旁边的冷时洲,少年披星戴月,已经初显露男人的棱角。冷时洲在这时却似有所觉,嘴角斜起,也不转头,长臂一挥就把我搂在怀里。
我微微惊呼,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传过来,带着点得意:“偷看什么呢?”
“我哪有偷看……”
被人识破,我撒谎的本领依旧不见长,软软的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他冷哼一声,不以为意,衣料摩擦声窸窸窣窣,少年人胸膛沉稳有力,淡淡的烟草味钻进我的鼻子,狭小距离里满满都是撩人的味道。我小声道:“冷时洲,你放开我啦。”
“不放。”少年人生性霸道。
我声音更小了:“松开我我就做你女朋友……”
冷时洲闻言身体顿了顿,继而将我搂得更紧往前走,我心里惊奇这都不行?没料到刚拐过最后一个弯,冷时洲就把我压到了墙面上。
这是一个路灯都照不到的死角,明灭晦暗。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接吻,我感觉整个人都是软的,只得勉力靠着墙面和身前人站好。他的攻势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和激烈,不像是突然袭击,倒像是蓄谋已久。吻罢,我和他都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时洲握着我的手覆到他胸前,刚亲热过的嗓音昏哑:“你知道这颗心,他想你有多久了?”
是被水沸过的夜,男生胸腔里的心脏,跳的热烈,我感觉就连月光都变的好滚烫。
我慢吞吞推开家门,我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进来,奇怪道:“若若,你的脸,怎么跟个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我慌忙两手捂脸道:“大概,大概外面太热了。”
两手扇风赶紧想往楼上躲。
我妈突然叫住我。“等一下,若若。”
我心虚的不敢转身,“妈,怎么了?”
“你看,这是什么?”我妈心情雀跃,我迟疑的回头,见她从茶几上捞起一把门票,嘴角掩不住的欢喜,“城城的演唱会门票哦!”
我愣在原地,我妈又道:“城城啊,这孩子就是贴心,虽然还有两个月时间,但是这次提前就先把VIP的票赶制了几张带回来,他怕到时候没空,还亲自过来送,真是有心了。”
我莫名寒怯,连带着心跳如擂,声音都变了:“他刚刚,过来了?!”
“是呀,”我妈道,“就刚才,也巧了,前脚刚走你就来了,你早点回来还能见他一面呢!不过我看城城这孩子脸色有点不太好,应该是太累了,我想给他煮点东西吃,他却说回去休息一下就行了,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从小就这样……”
我妈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却感觉脚步有点虚浮,好像站不稳步子,忙抓起扶手,我妈惊诧道:”怎么你这孩子脸色也这么不好,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别太拼了,身体养好啊,都年纪轻轻的,来,妈给你煮东西吃。“
“妈~”我颤抖的喊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怎么我的声音变成这样了,“我不饿,我休息一会儿。”
我妈叹了口气,摇摇头,“那好吧,你赶紧回去休息。”顺便把票分出几张拿给我,我说:“他回家了?”
“简万言这两口子这几天都不在家,我看城城也是从外面刚回来,”我妈抬头看看对面,“乌漆嘛黑的,这孩子应该跟着司机又走了。”
咚!
心中似有千石锤。
那道拐角,是出入小区的必经之地。
原来,被他看到了啊……
我妈突然道:“若若,你怎么哭了?”
我也反应过来,脸上液体流的很凶,我妈吓坏了,一把把票塞我手里然后转身去给我拿纸,我看到手里摊开的票,最显眼的位置正印着演唱会的主题。
“1215简峄城·星轨演唱会。”
胸口,突然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