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异闻(7/9)
恐怖的夜晚来临了。唤醒被人遗忘的咒术,以此武装自己的时代来临了。新的时代,夜晚已不再属于人类。
月亮洁白得耀眼。散发银白色光芒的东京夜晚,地底传出了轰隆响声。海面蠢动着,佃岛(注一)第一个沉了下去。
海开始像生物般爬上陆地。海水越过隆起的沙滩和堤防,侵略吞食着陆地。河川悄悄地涨起水位,吞没无数桥梁的桥墩;波浪淹过栏杆,冲刷着桥面,最后将之完全淹没。
灵岸嶋(注二)没多久便沉人海中,大水涌进葛饰的练兵场,转眼就使这块土地化成泥泞,变为泥巴浅滩。
大水越过了龟嶋川(注三),吞没枫川(注四)后,逆流到日本桥川(注五,最后淹没了东西堀留川(注六)和日本桥一带,复苏了早已干涸的玉池(注七)。
另一方面,吞没浜离宫(注八)的水,将新桥的停车场沉入水底后,就这样从面町涌向宫城。
被扭曲、被遗忘的东西开始讨回它们应有的权力。守护大地和水的精灵若被曲解为魍魉之类,再度现身时若化成魔物,又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呢。那是极为平静的反扑,没有一棵树木倒下,一切只是无声地沉入水底。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像长久以来一直被迫退让的海洋,开始夺回原有的平衡;也看起来像背负着城市而疲惫不堪的陆地,拒绝再垫起脚尖站着了。
一方想夺回海洋,一方想回去海洋,因为彼此互不冲突,所以连漩涡都没出现,一切就静静地被吞没了。
当夜晚被染成青色时,东京的风景也完全改变。
东海道(注九)变成河流。银座红砖瓦街的一楼,有一半都淹在水里,水中整齐地排列着红色建筑物,成了水路纵横的水都。
银座的海面上看似小岛的屋顶,应该是西本愿寺(注十)的大堂。日比谷湾中露出的
注一:佃岛:东京都中央区,是隅田川河口附近的区域。原本是个小岛,后来经由人工造地和北方的石川岛连接。
注二:灵岸鸣:位在柬京都中央区中部,是隅田川河口右岸的旧地名。
注三:龟呜川:在龟鸣桥附近往东与隅田川合流的河。
注四:枫川:从京桥川往东北连接日本桥川的运河。
注五:日本桥川:在丰海桥与隅田川合流的河。
注六:东西堀留川:日本桥川的支流。
注七:玉池:原名樱池,位于千代田区,是一座充满传奇的灵池。因为早已干涸,目前建有祠堂标示遗迹所在地。
注八:浜离宫:位于汐留,属于德川家,为江户时代最著名的皇室庭园,目前被列为贵重文化财。
注九:东海道:江户时代五大交通要道之一,是从江户直达京都的沿海要道。
注十:西本愿寺:此处的西本愿寺为本寺的别院,为江户时代所建。本寺位在京都,为安放亲鸾圣人遗骨之处。
高耸建筑,看来就像突出水面的飞石。爱宕山(注)是面海的峭壁,下面可以看见无数岩石,那是往东方延伸的寺庙屋顶。上野的山麓横亘着广大的池塘,隅田川扩展河面,五重塔只剩下最后三层突出在西岸上。
沙洲上出现了一道堤防。不对,是数不清的人们如堤防般站立着,无言地看着日出前的大海。由于海洋的反扑太过平静,人们有足够时间从容逃生,但逃过大水的人们,也只能茫然地站在沙洲上看着青色海面,以及沉在透明水中的房屋。
月儿西斜,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浓雾从海上飘了进来,沿着海面流进水路,深深地笼着住整个街道。
三
东京变成了水都,无数船只在建筑物间交错行驶;另外,东京也成了雾之都,浓雾在黎明时从海上飘来,重重封闭白天的街道,再随着夕阳离开沙洲。
「哇,雾真的好浓啊。」少年靠在阳台的扶手上天真地欢呼着。
新太郎苦笑道:「雾有什么好稀奇的,到哪儿不都一样。」
「但我一直待在京都啊。」少年看向浮着雾气的海面。「大阪的雾都没这么浓。」
「是这样吗?」
「简直像下雨一样,不需要雨衣吗?」
「如果一整天都在外面活动的话就要。」
「啊啊,果然。」
少年理解似地点点头,此时多惠从后面的法兰西窗中探出头来。
「熙少爷,船来罗。」
嗯。少年笑道。他是鹰司家的四子信熙,今年十三岁,跟着母亲和两个姐姐从京都迁居到此,昨天深夜才到东京。
「哥哥回来了吗?」
听到熙这么问,多惠只是耸耸肩。
「最后还是没回来,看来又发生麻烦事了。」
「是吗?」熙喃喃自语着。
辅此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