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相秦,睚眦必报(2/3)
须贾回曰:“拔贾之发,以数贾之罪,尚犹未足!”
范雎对曰:“汝罪有三。昔者楚昭王时而申包胥为楚卻吴军,楚王封之以荆五千户,包胥辞不受,为丘墓之寄于荆也。今我先人丘墓亦在魏,我所以不愿仕齐,你乃以我有私于齐,而妄言于魏齐之前,致触其怒,公之罪一也;当魏齐发怒,加以答辱,至于折齿断胁,你略不谏止,汝罪二也;及我昏厥,已弃厕中,你复率宾客而溺我,公其何忍乎?汝罪三也。今日至此,本该断头沥血,以酬前恨。你所以得不死者,以绨袍恋恋,尚有故人之情,故苟全汝命,汝宜知感。”
须贾冷汗直出,叩头称谢不已。范雎摆手让其离开,须贾乃匍匐而出。于是秦人始知张禄乃魏人范雎,假托来秦。
次日,范雎入章台宫见秦王,谓之曰:“魏国恐惧,遣使乞和,不须用兵,可得魏地,此皆大王威德所致。”秦王大喜,许和。范雎又奏曰:“臣有欺君之罪,求大王怜恕,方才敢言。”
秦王问曰:“卿有何欺?寡人不怪罪你。”
范雎乃奏曰:“臣实非张禄,乃魏人范雎也。自少孤贫,事魏中大夫须贾为舍人。从贾使齐,齐王私馈臣金,臣坚却不受,须贾谤于相国魏齐,将臣捶击至死。幸而复苏,改名张禄,逃奔入秦,蒙大王拔之上位。今须贾奉使而来,臣真姓名已露,便当仍旧,伏望吾王怜恕!”
秦王对曰:“寡人不知卿之受冤如此。今须贾既到,便可斩首,以快卿之愤。”
范雎奏曰:“须贾为公事而来,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求和乎?臣岂敢以私怨而伤公义!且忍心杀臣者,魏齐;不全关须贾之事。”
秦王回曰:“卿先公后私,可谓大忠矣。魏齐之仇,寡人当为卿报之。来使由卿发落。”
范雎乃谢恩而退。随后将秦王准和之事使人告知须贾,并让其尽快归魏。须贾乃入相府,向范雎辞行。
范雎谓须贾曰:“故人至此,不可无一饭之敬。”便使仆人留须贾于门中,吩咐大排筵席。
须贾暗喜:“惭愧,惭愧!难得范叔宽洪大量,如此相待,忒过礼了!”
范雎乃退堂,留须贾一人独坐于门房中。因有卫兵守着,须贾不敢转动,自辰至夕,渐渐腹中空虚,须贾心想:“我前日在馆驿中,对范叔饮食相待。今番答席,故人之情,何必过礼?”
不久,堂上陈设已毕,诸国使臣纷纷入堂,与须贾同坐堂上。须贾又想:“此是请来陪我的了。但不知何国何人?少停坐次亦要斟酌,不好一概僭妄。”须贾方在踌躇,管席者请须贾坐于堂下末尾小坐。随后管席者传板报道:“客齐!”范雎出堂相见,叙礼已毕,仆人呈上酒菜,只有须贾案前未置酒菜。须贾困惑,但不敢作声。范雎与客推杯换盏,堂下两旁鼓乐交作,但不招呼须贾。
须贾那时又饥又渴,又苦又愁,又羞又恼,胸中愤懑,却不敢吭声。
三杯之后,范雎开言:“还有一个故人在此,适才忘矣。”
众客齐起身道:“丞相既有贵相知,某等礼合伺候。”
范雎对曰:“此人虽为故人,但不敢与诸公同席。”
这时,从屋外进来两囚徒,于须贾左右两旁坐下,将须贾夹住。另有仆人置炒熟料豆于须贾前,而两囚徒徒手捧料豆而喂之,如喂马一般。
众客不知其意,问曰:“相邦何恨之深也?”范雎将旧事诉说一遍。众客曰:“如此亦难怪丞相发怒。”
须贾虽受辱,但不敢违抗,只得以料豆充饥,食毕,还叩谢之。
范雎嗔目数之曰:“秦王虽然许和,但魏齐之仇,不可不报。留汝蚁命,归告魏王,速斩魏齐头送来,将我家眷,送入秦邦,两国通好;不然,我亲自引兵来屠大梁,那时悔之晚矣。”
此时须贾已是魂不附体,喏喏连声而出。
须贾连夜奔回大梁,觐见魏王,述范雎吩咐之言。魏王踌躇未决,对曰:“送家眷是小事,但要斩相国之头,干碍体面,难于启齿也。”
有人将此事告与魏齐。魏齐闻之,舍弃相印,连夜逃往赵国,依附于赵胜,藏匿于平原君府。
须贾离秦之后,一日,王稽谓范雎曰:“事有不可预知者三,有无奈何者亦三。君王驾崩,是事之不可预知者一也。君突然升天,是事之不可预知者二也。而我突然入土,是事之不可预知者三也。君王驾崩,君虽遗憾于我未被重用,无可奈何。君突然升天,君虽遗憾于未报答我,亦无可奈何。假使我突然入土,君虽遗憾于不曾推荐我,亦无可奈何。”
范雎闻之,闷闷不乐,谓之曰:“吾知矣!”乃入宫向秦王进言道:“臣本布衣下贱,非王稽之忠,莫能纳臣于函谷关;非大王之贤圣,莫能贵臣。今臣官至于相,爵在列侯,王稽之官尚止于使臣,非其荐臣之意也。”
秦王回道:“相邦不言,寡人几忘之!寡人拜王-->>